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眯成一条缝，周衍都能看到她眼角的皱纹，他觉得好玩，伸手去碰，于慧也不介意，还带着他的手往她脸上碰，还会开口问：“小少爷，好不好玩？”

母亲整日呆在屋里从未出门，没发病时，她会定时给母亲的房间拉开窗帘，再给阳台上的花草浇上水，“花要晒太阳，你也是，要见见阳光。”

儿时的记忆太过久远，她日复一日的重复，母亲似未察觉，总是问她：“慧姐，我好不好看？”

“当然，夫人最好看。”她言语并不谄媚，更多是发自内心的真切。

后来母亲死后，他的日子一落千丈，春潮刚过，地下室里还有着死老鼠的腥臭味，他搬了条凳子，每日会从地下室的小窗里往外望。

有一天，送饭的换成了于子清，送来的饭菜也不再是残羹冷炙，是他最喜欢的马蹄肉丸。

于子清不同慧姨逢人就笑的眼睛，他冷淡的有些寡情，看人的时候都透着冷，一双眼睛细长如锋，眼皮薄的如纸，感觉风一吹就破了。

他每一次来都会解释周衍的问题，“我妈身体不好，我来给你送饭。”

可惜于子清的送饭并没持续太久，暑假过完他就回去上学了，与之相应的，慧姨也走了。

他来找于慧之前并未通知任何人，张坤就在附近，周衍来时提了一堆营养补品，站在门口脑子一片空白。

咔嚓一声…

门从里面打开了，于子清一愣，显然对于周衍出现在这里有着不小的惊讶，他收拾好情绪，“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慧姨。”

于子清并没和母亲一起住，老人家操劳了一辈子，住不惯城市，回乡养了老，这几年身子愈发不好，又被于子清接回这里，方便看病。

于子清把门阖上，道：“我是问你，你来这里是想问我妈什么事情？”

周衍笑了笑：“我有很多困惑，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个？”

于子清道：“那就一个个都说清楚。”

“抱歉，你有这时间，我没有。”周衍放下手中的营养补品，侧头看了眼门口，“很热，你确定不叫我进去坐坐？”

于子清并没退让：“周衍，我妈没欠你的。”

周衍拿着衬衫口袋上别的丝巾擦了下汗，“不，欠的可多了，比如，替周纪年收集DNA样本这种事情。”

他抖了下丝巾，结果不慎掉落在地，他没弯腰捡起，反而伸脚踩过，“让我猜猜，你给我送饭，这其中又有多少是周纪年的授意？”

于子清表情平淡，“周衍，别太天真，我们没有能力拒绝，我妈尽了最大的努力，她没有害过你。”

“当然。”周衍下颌微微抬起，那点天真的笑意瞬间收回，目光阴鸷幽沉，“不然，你们还能活到今天。”

蝼蚁苟延残喘，到了今日才露出青目獠牙，“再不让开，我就喊了，慧……”

于子清转身输入指纹，“最多半个小时，我妈身体不好，别为难她。”

周衍重新端起笑意，于子清站在玄关处喊：“妈，你看是谁来啦？”

于慧从房间走出来，“是不是又忘什么……”

她看到于子清身后的周衍，连忙走过来确认，但她腿不好，走了几步差点摔倒，被于子清急忙上前扶住，“你慢点，别急。”

“小少爷。”她声音颤抖，泪光闪烁，“长大了，也长高了。”

于子清勉强挤出笑脸，“长大了，可不就长高了。”

周衍点点头，算是回应：“慧姨。”

“唉。”她拍了下腿，“饿不饿？慧姨给你做饭吃，你等一下，马上就好。”

周衍阻止道：“慧姨，我吃过了，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