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

他愣住了。江崭太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不用脱衣服，就这样陪我普通地睡一觉吧。”

这是江崭重逢后第一次抱住意识清醒的钟意。钟意迟疑了几秒，也环上了他的背。

他们也曾这样肌肤相贴亲密无间，曾经的美好客观存在，不能说是时时刻刻心里只有算计的。可江崭忽然意识到钟意此刻的顺从与温驯也许只是为了毛毛……他心里一片苦涩难当。

怀里的人很瘦，他在医院病倒那次江崭就发现他太轻了。钟意自己就是一棵荏弱的草，现在为了给另一株幼苗遮风挡雨，也拼了命地舒展自己的残叶。

钟意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江崭忽然变了主意。他想这是不是又是他戏弄自己的手段，身体与精神都是紧绷着的。

可是江崭真的就只是抱着他躺着，什么进一步的事都没做。他开始抚摸钟意的后背，轻柔又规律，其实这一点也不像他。

可是好舒服。

钟意忽然就觉得自己累极了，渐渐地，竟也安心地睡了。

那意外的是个美梦，他梦见自己和毛毛坐上企鹅形状的小船到了一个新家。家里有院子，有树，有秋千。还有他的亲人，看不清楚脸，也许是爸爸……

于江崭而言这却是个不眠之夜。

前半夜，他看着钟意睡着的模样，心里逼迫自己一遍遍去回想白日里从他人那里听说的他的过往，把那一字一句都刻在心头。

后半夜钟意熟睡后，他起身去看了毛毛。

钟意喂毛毛吃过了医生开的助眠软糖，睡得香甜。他怀里还抱着江崭送给他的圣诞企鹅，小身体规规矩矩地睡在自己的空间，右边还留着爸爸的位置。

江崭缓缓地躺了下去。

床不算大，钟意躺下也许刚好，而他就要侧着身子，正好与毛毛面对面。孩子小小的呼吸抚到他的脸上，像雏鸟翅膀下最软的一片绒毛，飘落在他心头，遮住了所有伤痕与锐刺。

江崭摸了摸毛毛的头发。

软软的，像钟意；有两个发旋，像他。

初见的时候毛毛浑身都脏兮兮的，幼嫩的皮肤遍布伤痕。他像只什么流浪动物的幼崽，如果没有人捡走，迟早就会死掉。

江崭的心被狠狠刺痛了。

毛毛很好，很可怜，没有人应该会舍得对他不好。

……除了曾经的自己。

他现在想要补偿了，一定还来得及。

彻夜未眠，江崭双目赤红，精神疲乏，心却活络起来。

明天他要亲自去一趟商场，再约一位户政科的朋友尽快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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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叫我叔叔

第二天，江崭查到一份给学龄前儿童礼物的清单，照着一一买过让人直接送到家里，然后去见了朋友。

他向友人直接表明来意：“怎么给五岁的孩子上户口？”

朋友笑问：“哪儿突然来的五岁孩子，你的？”

江崭说是。

朋友惊掉了下巴。

他到家的时候，家门口送货的小货车刚走，给毛毛买的东西已经送到了。

宽敞的客厅里堆着大大小小的盒子，毛毛正开心地坐在小自行车上，摸摸铃铛，但没敢去按。

可下一刻毛毛看到了他，笑容立刻消失了。

小孩手脚发软，立马从小车上爬下来：

“江先生对不起……我不应该乱动你的东西……”

他甚至拿自己的袖子去擦了擦自行车把手塑料膜上的一滴小水珠因为他其实是洗了手才去碰的。原本只想摸一摸，可是实在太喜欢了，趁爸爸做饭的时候，悄悄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