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时家里也富贵过,别人让着我,纵着我,并不稀奇。而我与如星相识时,他是官,我是民,门不当户不对,他依然对我百般包容,我想这才是难得的。”说这番话,原是为了安姜氏的心,说着说着,却自家动了情,眼圈都红了。
襄王妃知道她的意思,少了几分顾忌,笑道:“妹妹天生丽质又解风情,真正是个妙人儿,难怪叫文靖伯惦记。”
七月下旬,义军首领曹真被诛,其妻子手下四十余人被俘,押至京城,众人围观,唾骂不止。原来义军打着正义之师的旗号,干的却是强盗的事,渐渐也就失了民心。又过了两个多月,义军残余彻底被剿灭,东南失地尽数收回,谈璓便准备班师回朝了。
这日一早,晴空万里,难得的好天。燕燕在铺子里等了半日,听见军队来了,忙忙地跑上二楼,推窗望去,街道两旁早已人头攒动。楼上的窗户一扇扇都被打开,姑娘们争先恐后地探出身子,脸上写满兴奋,叽叽喳喳道:“文靖伯来了!”
大约是一年未见的缘故,或是被周围的气氛感染,燕燕望着自己的丈夫,心情也像个怀春少女似的激动。
谈璓骑在马上,一身铠甲折射出耀眼的寒光,面对众人的热烈欢迎,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看起来有些阴沉。
淇雪道:“夫人,谈大人好像不太高兴。”
燕燕不知道他为何不高兴,正猜测着,见他转眸看过来,目光一顿,勒住马,神情怔怔的,像是很意外。他身后的两名副将,数千名骑兵都随之停下,马蹄声戛然而止。众人不明所以,一时间都静了下来。无数双好奇的眼睛顺着他的视线,看见了绸缎铺楼上那扇窗边的青衣女子。
燕燕仿佛偷看男人被人发现了,还是这么多人,戴着帷帽都觉得尴尬,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
谈璓早已得知她在东厂的事,虽然有惊无险,但想她花为肚肠,雪作肌肤的一个人,哪受得了这样的委屈,若不是因为自己,她也不会来京城受这份委屈,这几个月满心忐忑,生怕她一个不高兴,跑去西北找闵恪。
这会儿看见她在这里张望着,意外至极,一颗心安下,才欢喜起来。见她关上窗户,亦发现自己停在这里不太妥当,驱马过去了。
天睿帝率领百官在东华门外迎接,身着大红蟒服,头戴纱帽,胡须花白的光义侯亦在队列中,见谈璓下马走过来,一反往日趾高气扬的模样,神情紧张又畏惧,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却有几分讨好的意思。
谈璓没有看他,径直走到天睿帝面前,下跪自陈战事拖延之过,有负圣望云云。
天睿帝见他如此谦逊,岂不欢喜?忙伸手将他扶起,道:“事出有因,如星不必自责。”
说了几句感人肺腑的场面话,君臣一同进宫。
罗瑾与一众太监立在皇极殿外,看见谈璓和天睿帝来了,不无心慌,但想有贵妃撑腰,又把身子板挺直了些。
走进大殿,蒋芳宣读圣旨,封谈璓为文靖侯。文武百官不甚意外,只感叹这真是天子面前第一等的红人。其余将领军士皆有封赏,宣读完毕,众将谢恩。
天睿帝又说了几句话,道:“如星成亲不久便离家远征,朕也不多留你了,早点回去罢。”
谈璓知道他不再追究燕燕罪臣之女的身份,也宽恕了自己的欺君之罪,心中感激非常,道:“多谢皇上体谅。”
天睿帝站起身,众人恭送他离开大殿,围过来向谈璓道喜。谈璓分开众人,径直走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罗瑾面前,攥住他的衣襟,一拳打在他白白胖胖的脸上。
罗瑾痛叫一声,两股鲜血便从鼻孔里涌出来,满眼吃惊道:“谈璓,你敢打我!”
谈璓脸色冰冷,一言不发,任他尖着嗓子叫唤,拖着他走出大殿,狠狠摔在汉白玉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