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一丝犹豫,卢诗宁觉得心里稍微安稳了些。
“薛月和姜纯说,曾和你一道儿在国子监读过书,她们是怎样的人?”
“国子监时,她们几乎不常住监舍,大都去宫中侍奉姜皇后。若说为人,只能算得上客气吧。”
卢诗宁抚弄着茶盏,“她们说等受封之日,要去贺我,五公主会去吗?”
李幼白想了想:“约莫会去。”
此事太过直接,以至于根本不用动脑便能明白姜皇后的意图,她便是趁着卢辰钊离京想将事情敲定。
毕竟谁也不是卢辰钊,谁也不能有他的胆量和气魄,若姜皇后施压,且是借着陛下的威风,萧氏和卢诗宁无法拒绝。
母亲答应的婚事,卢辰钊怎么反悔?
夜里,李幼白做了个噩梦,她是被吓醒的。
梦里有个人浑身是血,踉跄着朝她走来,她脚底像是生了根,想上前接应却又寸步难行,眼见着他快要靠近自己,却咣当扑倒在地。他的手指伸出来,染了血的甲胄散出浓烈的腥味。
她蹲下身,想拂开他面上的污血和头发,他忽然抬起眼皮,冲她粗哑地说话。
“李幼白,我回不去了。”
她惊醒的时候,正是半夜,喝了些水再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卢辰泽战死的模样。
翌日朝中传出消息,道淮西出事,主将被俘,生死不明。抄写案录的李幼白怔住,笔尖淌下墨汁,污了一大片。
彼时刑部尚书钱杨舟与大理寺卿崔钧坐在对面,见状抬眸。
钱杨舟道:“平时不觉得,今日小李大人换了身天青色官袍,倒与崔大人有几分相像。”
崔钧穿的是常服,天青色圆领襕袍,闻言低头瞥了眼自己又看向李幼白,李幼白仿若未闻,呆呆地攥着笔,像是僵住了。
“李幼白?”崔钧唤她三声。
李幼白茫然抬眼,张着嘴:“大人叫我?”
钱杨舟觉得此时两人更像,尤其是那眼睛,虽说崔钧的沉肃威严,可眼形是一样的,他摸着胡须,没再多说,只当是碰巧缘分。
“重抄一份。”
“是。”
李幼白默默换了张纸,没忍住,问他们:“淮西主将真的被俘了吗?”
钱杨舟:“哎,可惜了,镇国公府就这么一根独苗。”
崔钧注视着李幼白,咳了声道:“是生是死还不一定,现在下结论未免太早。”
钱杨舟不以为然:“是生是死还重要吗?活着,一个做过俘虏的主将还能有什么前程,对于公府世子更是雪上加霜,奇耻大辱。如此看来,死了倒是解脱,能成就英明。”
李幼白看向钱杨舟,眼神异常凌厉,钱杨舟暗暗嘶了声,觉得这位小李大人忽然变得了个人。
“比起名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征伐战场,谁也说不准是赢是输,但敢于上场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便是胜利。至于是否被俘,又能否在被俘后得以逃脱,那也不重要,笑到最后才是真的。”
钱杨舟被她反驳,倒也没有恼怒,只笑着捋了把胡须,看向崔钧。
崔钧望着一脸正义的李幼白,斥道:“钱大人宽仁,却也不与你计较,下去吧。”
李幼白拱手一抱,拿起案录笔墨腰背笔直地离开。
“崔大人,你这位下属真真是了不得,不卑不亢,颇有你当年的风采。”
崔钧:“钱大人说笑了。”
长条桌案前,李幼白将东西一一摆放整齐,面色如常。
她坐下,挽袖提笔,字迹清隽有力。
刚写了几个,便觉心烦意乱,无论如何都定不下心。她攥着笔杆,外头评事往里探脑袋,“小李大人,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