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白自那秋香色帷帐间歪出脑袋,“半青,咱们明儿傍晚用完饭便收拾东西离开。”

“可先前不是跟夫人说好,要在国子监复课前一天走的吗?国子监复课在月底,还有好些日子呢。”

李幼白摇头:“我不想住了。”

“好,我明早就收拾。”

听着半青的呼噜声,李幼白一夜无眠。

清早起床,她顶着黑黑的眼圈温书,又去跟秦氏请安,一同用早膳。秦氏被她那两个黑眼圈惊道,拉着她的手便问昨夜是不是没睡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秦氏是金陵人,说话腔调绵软温柔,李幼白克制着打哈欠的欲望,摇头:“夫人,我想今晚回去国子监,准备复课的东西。”

秦氏惊讶,下意识瞥了眼对面用饭的闵裕文,随后体贴问道:“是不是住的不好了,哪里不顺心只管与我讲,离复课还有十几日呢,你回去作甚?”

闵弘致抬头,“很快便要春闱,她回去也是知道上进。”

“幼白真是好孩子。”秦氏昨夜跟闵弘致生了好大的气,询问过知道他训斥了儿子,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怄着气不肯理他,闵弘致是个极其固执守信的人,她知道自己说不动他,便是拿闵家子嗣传承也动摇不了他那偏执的决心。

“你若是想家,就到我这儿来看看,横竖我闲着无事。幼白,我是打心眼里喜欢你呀。”她对李幼白有种天生的亲近,此时拉着她的手,那不舍是真,惋惜也是真。

傍晚用饭前,闵裕文去了李幼白住处,彼时她们的东西都已经拾掇好,便放在进门处的桌案上。

“闵大人来了。”半青勤快地搬来圆凳,倒水沏茶。

看两人欲言又止,半青识趣地走出门去。

“昨夜我..”他咬着舌尖,艰难开口。

李幼白也屏住呼吸,等待他迟来的解释。她希望是她想多了,是她想歪了,否则她不知该如何同闵裕文相处,都怪那突如其来的吻,还有那勒到不能喘气的拥抱。

“昨夜的事,是我一时冲动,因那烟花和月亮,太美,我..没克制住自己,对不住,也希望你...”

李幼白很是松了口气,闻言轻快地走上前,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我明白,我知道,我会把它赶紧忘了。”

她咧嘴一笑,拍着胸口小声道:“你真是把我吓坏了,突然就亲我,让我险些以为...我就想,怎么可能,你是有婚约的人,怎么能随意喜欢别人。

下回可别这样了,换做旁人可不会像我这般大度,定要缠着你不放,叫你负责到底的。”

闵裕文苦笑,他倒是巴不得她赖上自己,可看她听完解释神清气爽的模样,便知她对自己没动心思。

他喜欢她,但他不能自私地霸占着她,叫她等等自己,只两年,两年后,他可以自由地决定自己亲事。

他说不出那混账话来。

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她很单纯,满心满脑都是学习考试,但至少到现在为止,那卢世子也没走进她心里。

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咱们还是朋友。”闵裕文看着她,明净的眼眸此时清透欢愉。

李幼白点头:“当然。”

用饭前,秦氏招手叫闵裕文上前:“方才一忙,忘跟你说,镇国公府卢世子早上着人递了拜帖,说是要来看我。如此时辰,他再晚些,怕是要一起用晚膳了。”

闵裕文颇为惊讶,昨夜他那么说,也只是告诉卢辰钊李幼白在自己家中住着,并非真的想邀他做客,但他竟写了拜帖,属实令他意外。

待在堂中看到来人,他忽然就明白过来。

拜帖根本不是卢辰钊写的,而是他妹妹卢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