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眸低垂地扫她一眼,突然朝她走了两步。
两人本来是各自挨着墙相对站着的,他这一走近,就成了她背后是墙,他立在她面前。
梓妤眼前的光暗了许多,抬头看他深邃的脸庞,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一只手咚的一声就击在墙上,沉闷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了一下。
许嘉玄一手撑着墙着,身体向前倾,逆着光的面容情绪不明。
“如果你父亲也在你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受伤,在你耳边惨叫着自断一肢,你会觉得伤了你父亲的人无辜吗?”
他声音很低,压抑着什么情绪,面上神色明明淡淡的,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又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厉。
梓妤仰着脸与他对视,倒不害怕,只是神色变得郑重。她说:“不知道副使听过七年前一桩案件没有,一个会变戏法的人,在观众眼前杀了他的班主,但是观众都以为那个班主是意外身亡。如若不是班主的女儿发现疑点,那个变戏法的人就逃之夭夭了。这案子就是在告诉我们,有时眼见的,也不能为实。”
她冷静得很,还十分有条理的意图说服他。许嘉玄盯着她细白的面庞,发现她跟别的姑娘家真不太一样,换做别人,他这样一靠近,恐怕早吓得拔腿就跑。
他眸光闪了闪,骨子里的劣性居然在这刻被她无端挑了出来,竟十分想知道真惹恼了她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还能这样冷静。
她耳边就响起他低沉的笑声,他收回手重新站好,凝视着她的目光骄矜,还流露些许恶意:“是比养在深闺的女子有见识和胆识,但你的舅舅自己都承认了错在他,你不觉得自己操心这事显得有些多余?”
梓妤当即眯起眼,确实被他那句多余气到了。
他莫名觉得愉悦,心道就是个小姑娘,扯着嘴角笑了笑,声音温和不少:“所以,还是不劳烦姑娘操心了。”
梓妤盯着他,没错过他刚才脸上那一丝得意,他也定定看着她。
片刻后,她倏地笑了。
她一笑,许嘉玄反倒又皱眉头,梓妤更加确定他刚才就是故意气她的。至于原由,难道是因为她两回说他会倒霉都说中了?
她越是笑,许嘉玄就越是莫名觉得不安,转身就想走,其实也没什么好再说下去的。
结果袖子一下就被人拽住了,拽得死死的,扯都扯不动。
“姑娘还有什么事情吗?”他冷淡地回头。
梓妤学着他刚才看人的眼神,眼尾上扬,里面荡着笑意和对他的恶意:“有呀,我就想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我高声呼救,你猜明儿京城里又会有什么热闹的传言。”
许嘉玄脸色微变,还有姑娘家拿自己名声开玩笑的吗?!
“你以为我开玩笑吗?左右我名声都被你属下毁得差不多,这京城也没人敢娶我了,索性赖着你。”
她扬着眉笑,本就明艳的面容此时越发夺目,许嘉玄却是想到她这张总让自己倒霉的嘴,头皮一阵发麻。
他猛然一把扯回袖子,墙根前就响起布帛撕裂的声音,他好好的袖子变成只有一半。
他黑了脸,梓妤也看着手中的半片断袖一愣。
愣了片刻后,她却扑哧一笑,扬了扬那片袖子说:“怎么,副使这就给我定情信物了?”
许嘉玄在这时深刻意识到什么叫自作自受,连袖子都不要了,直接飞身一脚踏在边上的梯子借力,翻了出去。
在他落地的时候,墙后传来她忍俊不住的笑声。
他冷着脸咬牙,把这反将一军记下了,翻身上马,扬鞭离去,衣着的狼狈竟显得他是落荒而逃一般。
绿茵看着捏着半片袖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的主子,温吞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