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升生日这一天,冯宁去看他。彼时李升早已不住校了,听同系的学弟学妹们说,他早在大二就和人合伙创业,早已赚到第一桶金,在校外买了房子。

冯宁的心满满当当中,漏出一点酸涩,气球不小心泄出的气,散便散了。李升的住址不难打听,那个手机号冯宁一直没有换,可是从未收到一条信息。

冯宁捧着手里的罐子,像只灌了水的气球,沉蔫蔫的。

小时候在福利院,偶尔会有志愿者来看他们,教他们做一些简单的手工。冯宁手巧,喜欢折星星,小朋友们都围在他身边,一口一个阿宁哥哥央着要星星。

李升从不参与进来,宁愿坐在地上玩石子,对此不屑一顾。

无人的时候偷偷摸摸拿走折星星的纸,被冯宁抓个正着,男孩脸上浮现一点破罐子破摔的羞恼和暴躁,小炮仗似的恶言恶语,不准他折星星。

冯宁自然不理他。

男孩眼睛里冒出一点怒意,又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能逞凶对付,无可奈何,才别别扭扭控诉:“你不给我折!”

他给李升折了满满一罐子的星星,其实不止,五年时间里,每天一颗,一千多颗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此时忐忑得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然而李升不是12岁的小毛孩了,他已经22岁的成年男人,冯宁今年也25了。

笑容瞬间有点苦。但他还是想、还是想给他看看,冯宁无意为自己,只是想让李升知道,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人记挂着他,只要他愿意,他永远是他的哥哥。

他瞒着周颂岳和司机,寻着地址找到了李升住的地方。

电梯里罐子被他捂湿了,李升住在三楼,短短几十秒,嘴唇覆上一层又一层的水光,焦躁地舔舐着。

入目凌乱。

门户大开,房间被重物凌虐的痕迹明显,活生生的入室抢劫现场,看傻了冯宁。

最初的震惊过后,他冲进房内寻了一圈,没有人,报警,报警……

手机比他反应快,先一步响了,视野模模糊糊的,周颂岳的声音刺激了耳膜和紧绷的神经,冯宁彻底失控,听不进去任何话,哭着挂断便报了警。

最后被周颂岳的保镖打晕带回家,李升安危不明,直击他的软肋,冯宁没心情虚与委蛇,质问周颂岳为什么言而无信。

爱人的不信任让周颂岳又怒又酸,偏偏无可奈何。哪怕他告诉冯宁,那个小崽子这几年背地里不知积蓄了多少力量,动作大得他都刮目相看,冯宁也一个字都不会信,在他心里李升依旧还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可怜虫,而自己从头到尾就是恶人。

周颂岳扯了把领带,望着门口表情隐忍着愤恨的小白眼狼,神情晦暗难明。呵,反正在他心里自己怎么也洗不清,倒不如坐实了这个恶人身份。

冯宁被他拖着折腾了一番狠的,又气又急,恨他不顾李升的安危,心里始终记挂着,想方设法找机会出去,然而周颂岳严防死守,出行更是安插了保镖,一连数天冯宁都没有找到摆脱的机会。

这天学校组织秋游,冯宁作为任课老师也一起去了。回程的路上经过加油站,老师学生们去洗手间,保镖便跟丢了人。

同行的老师奇怪:“冯老师说他身体不舒服,坐家里的车先走了呀。”

冯宁再一次来到这里。

汗浸湿了白色衬衫,他跑进电梯手忙脚乱按了键,生怕自己来晚一步,就再没机会见到李升了。

电梯开了,走廊尽头的门依然是开的,但和之前完全敞开不一样,门只是开了一条缝。

李升回来了?!

他再顾不上其他,对方不认他也好,将他推拒门外也罢,冯宁此刻脑中只盼望看到一个完好无缺的人。

“李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