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盯着他的筷子尖。

好不容易，夹起一小块手指头大小的萝卜丁，正要凝神屏气，将其平安转运至碗里，赵耀忽然开口问：“哥，你有吗？”

啪萝卜中途坠机，溅起一小滩汁水。

任青轩撇了赵耀一眼，收回筷子看向钟数的方向，钟数也正看着他，四目相接，谁都没有闪躲视线。

任青轩率先败下阵来，又或者，与其说败下阵，不如说他惴惴不安的自尊心在钟数坦诚的眼眸里平静了下来他不会被看轻的，更不会被嘲讽，他能感觉得到。

“我不确定有没有。”他抽了张纸巾擦干净萝卜块留下的汁水。

“怎么会不确定呢？”钟数开玩笑道：“学不是你自己上的？”

任青轩冲旁边的赵耀努努嘴：“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的时候，我就带她出来了，没再回去过，不过我本来成绩就不怎么样，所以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没准儿正常上学也还是考不上。”他尽力想把这个话题以一种轻松的姿态揭过去，毕竟就算钟数不会因此歧视他，俩人之间悬殊的学历差距也已经够让他坐立难安了。

至于钟数提到的成人高考那太不切实际了，他已经二十多岁，脑子里仅剩的一点儿高中文化课知识将将够用来修电灯泡，每天填满他生活的是柴米油盐和厨房油烟，他还要步履不停地去赚钱养家，操心赵耀身上那随时可能现出原形的怪物……他怎么敢奢求一张安静的书桌呢？

偏偏钟数她难得地不解风情，非要追着问：“你说的一段时间是多久？”

任青轩抬头回视着她，轻皱了下眉头道：“忘了，一两个月吧，怎么了？”

“如果已经采集了毕业信息，你应该会有毕业证的。”钟数继续道：“我不确定学信网上能不能查到高中学籍信息，稍等一下”

说着，钟数放下碗筷，起身去卫生间的镜柜上拿下自己刚吹干的手机，一边搜索一边往回走。

她的所作所为已经让任青轩有点不耐烦了，她难道看不出来自己并不想回到学校？

任青轩克制着不流露出不满的神色，自顾自夹菜吃饭，心想：是，比起对方他确实像是半个文盲，没有那张金光闪闪的学历证书，永远只能以体力劳动乞食，可是那又怎样呢？钟数凭什么非要来拉他一把？她拿自己当什么？救世主还是世界警察？

“没有。”钟数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拉开椅子坐下来。

任青轩不易觉察地松了口气，刚才那些令人不齿的小心思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抬眼看着钟数，反而涌上一丝感激，轻声道：“没关系，先吃饭吧，菜都凉了。”

“你可以试着联系一下高中的老师，或许还可以找到你的毕业证。”

任青轩敷衍道：“嗯，有时间我联系。”

连赵耀都看出他的糊弄态度了，好奇道：“哥，你是不是不想上学？”

“有你什么事儿？”任青轩凶巴巴地瞪她一眼。

这一眼杀伤力约等于零，赵耀深沉地叹了口气，老神在在地说：“我也不想上学，咱们家要是一定得有个人上学，就派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