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棹赶到医院,警察正和赵子雯叙述这场车祸。

陆柏屿的车是正常行驶,货车车头撞在他的车左侧,小车翻滚后又撞到后面行驶的车辆,才翻到路旁人行道。

小车车头极其左侧车体严重凹陷变形,气囊弹出,风挡玻璃破碎,发动机盖凹陷,车体碎片散落一地,现场正在勘察。

而陆柏屿被送进抢救室已经一小时。

警察离开,赵子雯身子虚脱无力,背靠着冰凉坚硬的墙壁,缓缓往下滑。瞿棹上前扶住她,沉声安慰:“阿姨,陆柏屿的手术还没结束,您不能垮。”

颓败地摇摇头,赵子雯眼神黯淡,轻声低喃:“完了,这回完了……”

陆柏屿从小到大被保护得矜贵,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之前那次被花瓶砸破头,已经足够让她心惊。这次,她害怕看不到希望。

警察说得很清楚,从现场的监控看,事发时陆柏屿把方向盘反打了过去,整辆货车都顶在了他的驾驶位。正因此,邬怜才轻伤。

等了一会儿,邬怜从隔壁的手术室出来,她是皮外伤,小腿划了几道口子,没用缝针,涂药包扎好就可以下床。

她只是有些头晕。

前不久的场景仿佛重现,她在急救室外面等,陆柏屿在里面与死神作斗争。

邬怜觉得很抱歉,又不知如何和赵子雯解释,局促地站在旁边,不敢上前。

这是一场意外。

车子是陆柏屿开的,邬怜只是正好在车上,大家都知道不能迁怒于人。但想到儿子这段时间频频受伤,赵子雯心里还是有介意,不想理会邬怜。

抢救室的门从里面推开,可他们等来的不是好消息,是医院下达的病危通知书。

赵子雯作为家属,把这张纸攥在手里,眼眶掉出大滴眼泪。

目前患者病情危重……随时可能危及生命……

他眼前闪过一片黑,踉跄着往后倒,被瞿棹揽住肩膀才站稳。邬怜想上前帮忙,又无能为力,只能看着那张轻薄的纸,眼中挣扎着痛苦。

那代表的是陆柏屿的命。

强撑着,赵子雯在通知书上签字。

可几个小时过去,新鲜的血浆不停地往抢救室里送,没有一点消息出来。走廊上的人等得筋疲力尽,眼睛依旧紧盯那道紧闭的门缝,图着生的希望。

半夜,瞿棹和项昀声到窗口抽烟。面对如此重大的事故,两人心境各不相同。

在瞿棹视角,他不想陆柏屿出事,也担心陆柏屿一旦清醒过来,邬怜会真心相付。

项昀声甚至怀疑过这场车祸是否出于陆柏屿的设计。可深想,陆柏屿是最清楚自己身体情况的,如此惨烈的车祸,生死难料。加之,他不觉得风流惯了的陆柏屿会为一个女人拿命相搏。

大家都在纠结。

一根烟后,两人对视,又点上一根。

“你希望他醒过来吗?”项昀声眸色沉沉,口吻不定。

瞿棹深吸一口烟,青白色烟雾吐到窗外,随风缓缓飘散,挡不住他侧脸的冷峻,嗓音平淡,“当然,他是我的朋友。”

周遭安静,只有窗外扫过的树叶窸窣声,项昀声气场淡得让人捕捉不到情绪。

捻灭烟蒂,瞿棹问他:“你希望他死?”

说到底,他们仨是有竞争关系的。尤其最近,大家都明牌,各凭本事。

这种情况下,怀私心也是人之常情。

掐了烟,项昀声低声开口:“还是活着吧,虽然他很烦。”

陆柏屿是唯一一个,项家人要求他远离的。

但他做朋友没话说,玻璃美人有颗仗义的心,高中时候哪次打架都没落下他,知道自己受不得伤,也不怯场,没当过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