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说我们这一行要被整顿了。”

舒琰补充:“我们机构暑假课要改线上了,听说还有的机构在疯狂裁员,总之小道消息满天飞,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孟元正又问她有没有什么消息。贺加贝茫然地摇头:“我不是跑教育口的,要不然我找同事打听一下。”

他郁闷地叹着气,很不确定地问她们俩:“应该没事吧。”

没人敢回答。

结果贺加贝还没打听出什么,政策已经下来了。和孟元正合伙的三个老师,一下子跑了俩,还有一个到暑假结束也走了。他一个人撑不下去,只好把刚装修好的教学点盘出去。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疾风扫落叶一般,转眼只剩一笔负债和两间空荡荡的教室。

签合同那天,贺加贝和舒琰去找他,从窗口看到他坐在教室里出神,她们没有打扰,只在门口等着。贺加贝从没见过孟元正那副样子,往常他总是嘻嘻哈哈没个正形,这会儿身形灰败,背弓起的弧度令人心酸。她虽然一直置身事外,可这件事就发生在身边,令她也觉得像一场梦,醒来后茫然无措。

不一会儿,孟元正出来,又恢复成她熟悉的样子,看到她们,掏掏口袋说:“没钱了,你们俩得养我。”

贺加贝还在惊讶他这时候居然有心思开玩笑,舒琰已经笑着说:“好啊,大米饭管够。”

她便也跟着说:“那我承包你的榨菜。”

“你们俩也太抠了,我就不能吃点肉吗?”

三人抱在一起,孟元正还在不正经地自嘲着,说自己原来真的不是这块料,还不如老老实实找个班上……舒琰拍拍他的背,他一下子安静了。

过了会儿,他长叹了口气,颓丧地说:“这是我第几次失败了?哎,我真的也想做成一件事啊。”

一连几天,他都躺在家里长吁短叹,贺加贝受不了他这样萎靡不振,找了一天拉着他去爬山散心。两人坐在路边,孟元正对着山下大喊好几声,回头却见贺加贝正发呆。

“你怎么也不开心?”

“我没有不开心。”

“那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

前几天,她去一个隔离酒店点采访,本以为像之前一样寻常,没想到正碰到有人闹着要出去。工作人员当然不肯放他走,规定多久就是多久,放出去出问题了怎么办?那人崩溃地哭着,说自己刚在别的城市被隔离过,回到家又要接着隔离,前前后后快一个月,核酸做了无数次,整个人都要疯了,他还要工作、要养家、要生活。工作人员也崩溃了,这就是我的工作,放你走了,我怎么交代?

那一幕一直印在她的脑海里。她时常想到双方争执不下时,曾让她评评对错。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觉得他们各自说得都对。

好无奈啊,明明只是想过普通的生活,都成了一种奢望。

贺加贝深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完全不像她曾经想的那么简单,它的运转法则冷酷无情,视普通人如尘土。她要是轻易开口判断了对错,就等于是漠然顺从了冷酷的法则。

她终于渐渐明白,很多事情,不只有对和错。对错之外,还有规则,还有无奈,还有妥协……对错之外,还有人。而她要学习的,正是对错之外的那些事,是对错背后的怜悯、同情、理解、尊重……她因此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无法轻易开口,更没有资格评判。

孟元正感叹道:“还是小时候好,没这么多烦心的事,每天就想着吃喝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