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月鼎背过身,佯装没听到。

靴尖抖下几粒尘砂,被硬质的靴底磨出刺刺声。靠近他的呼吸声又急又短,像是难以抑制的情愫要喷薄而出。

“睡了。”

他身后传出许逐星近在咫尺的失望嘀咕。

带着黑犬面的青年微微俯身,畏手畏脚地探出手指,又收拢。

他不忍心打扰他的安睡。

问月鼎不忍继续装下去,翻过身睁开眼,笑吟吟地看着他。

易容迅速脱落,露出他清隽的脸。

怕刺激到许逐星,问月鼎让自己的头发保留原有的黑色。

“你....没睡啊。”

月光铺洒在他的长发上,许逐星呆住了。

日思夜想的人,每次心魔中的主角,他做好了准备,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

如今就在眼前。

“我在等你。”问月鼎坐起身。

他心跳得飞快,依旧不紧不慢:“你来见我,就是来看我是否安睡?”

“不是,我,我....”许逐星一扫白日装出的跋扈傲慢,紧张地卡了壳。

呲牙咧嘴的黑犬面丧气地耷拉着。

“我这些天,都在魔域。”他说得很快,像是怕问月鼎突然沉下脸赶人,将他抛下。

“魔族最近有大动作,我给你送些消息,都是我自己打听的....记得有些潦草,但应该还能看。”

他拼命挤着话,想证明自己的价值足够多。

“好,我知道了。”

问月鼎接过潦草的手札翻了翻,小心地放在一边。

“除此之外呢?”

他伸出手,半抱住许逐星。

“你应当还有想说的事。”

许逐星身形僵硬片刻,他单膝跪地,紧紧回抱住问月鼎。

“你怎么来了沙泽?”压抑的情绪破土而出,他埋在问月鼎颈间,声音似哭似笑。

“在城门口见着你,还当在做梦。”

“我白日已经说过,你被掳走了,我总得来找你。”

问月鼎鼻尖发酸,极力让自己的语调带着笑。

“我很想你,还想着寻办法回去见你,你.....”

许逐星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摸到了问月鼎硌手的胛骨。

那处原本还有层薄肉,现在像是连着皮。

“你怎么瘦了?”

想到问月鼎白日时虚弱模样,他的脑袋嗡地一声,像是被兜头泼了冷水。

许逐星脱下粗粝的手衣,匆忙抓着问月鼎的手。

“你也瘦了。”问月鼎不答他的话,只是用空出来的手轻拍着他的背。

“还黑了些。”

许逐星的手原本就不光滑,如今更是又添了伤。

他甚至能感知到浮在灼热皮肤之上,皲裂的脉络。

“我没事,老魔头不想要我的命。”许逐星顿了顿,压下恨意。

他艰涩道:“你现在还方便回鹭原么?”

“你这是何意?”

早知要有这一出,问月鼎心里又苦又涩。

许逐星又低着头:“我想着你身体若不好,先回去歇着。”

他态度诚恳到卑微:“我这已经有脱身的法子,等到事了,我一定去找你。”

“逐星。”问月鼎对他的反应不置可否。

他搭着他的肩膀,轻叹。

“我们之间的关系,何时僵硬到你同我说话,也得带着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