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茶盏粉碎的声音刺痛凌苍粟的耳膜。
他慌忙转过身,问月鼎双目禁闭,摸索着自己的纳戒。
因为控制不了力,他的手指被木柜棱角碰出红痕。
“我来帮你找。”凌苍粟想要接过纳戒,可问月鼎死活不松手。
“舅舅.....”
问月鼎艰难开口,轻摇着头。
他缓慢又坚决地翻找着纳戒。
足足找了一刻钟,两盏做工粗陋的河灯掉在柔软的被褥上。
他抬起苍白到能看见脉络的手,把河灯往凌苍粟一面推了推。
“请舅舅,帮我。”他气若游丝地说着,每两三字,就要喘口气。
“好,舅舅帮你。”
凌苍粟心疼:“为何不等他回来,和他亲自放?”
问月鼎缓了很久。
“元宵,祈福。”
他用很轻的声音道。
往后还有许多元宵能过,可今年这个他们排除万难,都在暗地里细心准备过的元宵,只有一次了。
凌苍粟走后,问月鼎将小人偶摆正,靠在床边,静静地看向西北的方向。
三月十五日,沙泽。
鹭原高山上的积雪还未消融,可沙泽已经提早进入了炎热的夏季。
位于两族边境的鸣石垒,是人魔混居之地,因着过于贫瘠,不储矿也没灵脉,又易守难攻,反倒成为两族边境处难得的安稳地带。
“抱歉,今日午后不看诊!”
一个青衣医修满怀歉意地送走最后一个病人,用力拉上了门栓,将哄闹声隔绝在外。
检查过门窗,又去院子里绕一圈。
他还嫌不够,给家里角角落落贴上符箓。
忙活到未时,他越过晾晒着的药草,进了自己储药的库房。
觉得万无一失,医修搬开用于伪装的药草,露出下面画了大半月才成的传送法阵。
和他约定的时辰快到了。
阵法亮起,严阵以待的医修立刻抛出血菩提。
血菩提散出温柔的浅红色光晕,稳住摇摇欲坠的法阵。
光芒半个时辰后才散去,阵中站着一身着黑袍,微微俯首的青年。
他脚边,放着一个小腿长的四方木匣。
“月鼎,许久未见!”
收回血菩提,承渡惊喜地上前。
“你....”可当问月鼎抬起头,李承渡愣了愣,眼中满是担忧和诧异。
“你怎么了?”
问月鼎比两年前瘦了些,脸色也隐约透出苍白的病态,鼻梁上架起副细金丝琉璃镜。
他的一缕长发从遮沙的长袍中漏出,从上至下颜色由深至浅,顶端还是乌色,尾端像是覆了雪的黛山,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灰霜。
似有似无的妖气弥散。
“你,你生病了?”承渡连忙握住他手腕。
问月鼎的脉象虚弱,且混乱得让人心惊。
承渡行医多年,可他甚至难以分辨这脉象,是属于人还是妖。
问月鼎抬眸,和他对视。
昏黄的光从承渡提的灯中折出,照得他雾蓝的瞳孔因为失焦而大得出奇。
他的眼神平静得不像是人。
倒像是深林里的妖。
第96章 我不知。
问月鼎的听力和视力都还有没恢复全, 隔了会,才慢慢道:“我没事,过些时日就能好。”
原本说的要等三月, 可问月鼎软磨硬泡,以要提前适应为由, 六十天便来了沙泽。
他这半年都收不回缠身的妖气, 发色也跟着受了点影响, 少说得过四五月才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