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记住他们,哪怕容貌可能并不美好。

已经没时间给他们沉默、推拒了。

云宿揭开面具。

她的面容并未受损。

柳目狭长,长相秀丽,只是脸色虚弱苍白得厉害,同她的性格格格不入。

像是觉得丢脸,她只让问月鼎看了一瞬,就变成白泽的模样。

她身边灵焰的颜色和问月鼎很像,都是红中带了点青,但身上更多是燕紫,而非雾蓝。

低下头,灵兽轻轻蹭了蹭问月鼎额头。

“娘。”

缠朱绕身,问月鼎也化作高大的白泽。

他已经比云宿高,轻轻跪俯下身,任由她像是照顾幼兽一般,轻蹭额头。

“往后,角和尾别让人乱摸。”她强压着情绪。

“只有重要的人才能碰,知道吗?”

“孩儿知道了。”

接下来,轮到问恂。

“我这模样....不好看。”看着儿子希冀的目光,大大咧咧的问恂难得犹豫。

“爹,我想看。”

“那就一眼。”

问恂打开面具。

问月鼎的瞳孔散大,又猛地缩紧。

问恂鼻梁以上的部位鲜血淋漓,皮肤龟裂严重,像是临死前被粗糙沙砾掩埋过,只能依稀看出和问谨长得极像,眉眼略微张扬些。

“死的时候就这样,没办法。”问恂寻思戴回面具,无措地和变回人形,满脸哀伤的孩子解释。

“你爹我,我其实长得很帅,和阿谨一样。”

“我知道。”

问月鼎连忙应着,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

沙泽。

若是要他遇到害了他爹的人,他定要那人好看。

距离午时,只剩下半盏茶的时间。

问月鼎躬身,紧紧抱住已经几乎看不见的双亲。

他的眼眶发红:“爹,娘,你们说的话,我都记着。”

“我会一直记得,你们都是了不起的人。”

“往后的路,交给我走罢。”

你们没完成的事,也一并交给我。

问月鼎在心中默念。

“不必太记我们。”

云宿的声音也带了哽咽,却也带着笑。

她确信了,她的小月儿被养成了个很好的孩子。他不怪他们,哪怕知道一切,也会勇敢又明白地走下去。

“记得孝敬阿谨,去爱你的弟妹,珍惜你的朋友、喜欢的人。”

“别怪请命,它突然和我分开,又没弄清那日的情况,情绪过激,心存怨怼也是难免。”

问恂的身形模糊,他轻笑:“我骂过它好几次,它往后不会再顶撞你了。”

“替我和阿谨、左丘长老道个歉,我那会叛逆,要他们多费心了。”

“好、好。”

问月鼎连声应着。

不知是属于谁的眼泪落下,滴入泥中。

云宿的手臂寸寸碎裂,化为光点,消散在林中。

“我们....爹娘永远爱你。”

手臂一空,问月鼎原本能抱住那温热的人,化成了一阵飘渺的风。

“走吧,时候到了。”

凌苍粟默默出现在他身后:“问月鼎,门外还有人在等你。”

再次谢过凌苍粟,问月鼎走入即将合拢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