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烨一向她摊牌,“我这公司创立,就是为了攒够时间被收购,收购价值越大,将来写进我简历里就越好看。收购价值又和公司规模有关,所以我不接受裁员。”

“噢……”姜泳思慢慢地昂起头,狐疑变为狡猾,提出要求,“留下可以,你给我换个 title。”

“什么 title?”

“谢诗妤的藏品明天就要送来了,正好我要负责保管这批藏品,就勉强当个服化主管吧。”

姜泳思有自己的打算。最坏的结果是创业失败,谢琮也不赞同她继续试错,她可以用服化主管的名号,去求职市场碰碰运气。尽管这是虚张声势的名号,起码她真摸过天价藏品,面对普通货色,心里底气是不同的。

如此简单的要求,宁烨一很快点头了,这才算真正的互惠互利。

获得全职时间的姜泳思,终于踏上正式的采买之路。她没有急于进货,花了近半天时间,观察人气较旺的摊位,揣摩他们受欢迎的原因。

分明也是普通物件,年头不算久远,称不上古董,也称不上精致,但摊主们的陈列总让人莫名觉得有趣。

姜泳思在每个摊位前都长时间驻足,可惜暂未品悟出规律。

过了晌午,宁烨一的电话打进来,“谢诗妤的藏品都送来了,两大车,录影棚估计要被塞满。”

姜泳思挂断电话,猛地站起来,双腿过电似的发麻。

她带着密密麻麻的酸胀,骑小电驴回到公司,微弱如针扎的痛感,像潮水又像幻觉,附在她的小腿肚。

送货的司机附有一张藏品清单,她接过细长的纸张,半蹲下逐个轻点,酸胀感水涨船高,从脚踝蔓延至大腿中央。

姜泳思伸了伸腿,干脆席地而坐,归置好拆开的藏品,再随手拿起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件。

它被泡沫纸严实包裹,压在手中轻飘飘的,像书籍或笔记本。

姜泳思没有多想,小心翼翼拆开泡沫纸。层层剥落后,内里淡蓝色的封皮,如海水逐渐漫入她的视野。

看上去是普通的笔记本,封皮没有任何文字,她翻开第一页,看见三个倒过来的汉字,才意识到自己拿错方向。

窸窣一阵响,她把本子转个方向,纸页的潮味混合灰尘,朝她轻轻扑来,姜泳思看清那三个字:别做我。

她本能感觉到,字迹尤为眼熟,却不出自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姜泳思疑惑地合上本子,重新观察一遍,确定文件目录里没有它。

默了两秒,她把笔记本翻过来,打开另一边的封皮,露出里面泛黄的首页。

同样地,出现三个工整的汉字。姜泳思垂眸去看,灰尘在她眼前跃动,几缕切开的阳光,斜插入纸页中。

她看清纸上的字,是笔记本主人的名字:姜睿琳。

姜泳思怔住,屏蔽所有感官,唯有正回血的腿,血液似乎在她体内燃烧,让她难以忽视。

这确实不在文件目录里,这是姜睿琳的日记本,断断续续写了不超过二十篇,大部分是姜睿琳自己的心情碎片。

因为没有控诉高峥的内容,它既没有威胁价值,也没有收藏价值,大概随手埋在她看过的书籍里,后来在工作室被清理时,又被人胡乱塞进角落,辗转进谢诗妤的库房。

最终,以意想不到的形式,和谢诗妤逃难的藏品一起,来到姜泳思的手里。

姜泳思轻轻吸口气,翻过姐姐的名字,薄而脆弱的纸张掀开,看到她的第一页日记。

“爸爸打电话说,玉米地淹了,庄稼全部泡烂,让我赶紧回去帮忙收。雨确实下了很久,我竟然还有心情踩水玩,我昨天实在太蠢了。”

姜泳思记得这场雨。

那年姜睿琳 16 岁,高中暑假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