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底牌
姜泳思认为,她运气很好。
毕竟,没有哪个金主允许情人半夜与他吵架,再单方面与他断联。
被谢琮包养两年时,姜泳思做了这种事,而她竟然没被赶出去。
回顾她年轻的人生,总像一颗坠入湖水的果子,恰好被游过的莲叶接住,她从未被命运的洪流沾湿裙摆。
两年前,他们第一次发生谈话,彼时 20 岁的姜泳思不知情。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听见电话那头说“我是谢琮,谢诗妤的哥哥”,她和钟恣忆都认为,她可能玩完了。
谢琮礼貌且绅士地询问她,明晚是否有空,他需要和她单独谈谈。
在此之前,他们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交换过姓名,对谢琮而言,姜泳思应当是个陌生的、不值一提的女孩,他却准确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他是不是要处理你?”钟恣忆抬头看她,语气很惊恐。
钟恣忆很少露出这种神色,她害怕脸上长出动态纹,一向不允许自己做太大的表情,但她现在睁大的双眼,额头挤出惶然的褶皱。
“啊?处理我?”姜泳思因钟恣忆的恐慌而恐慌。
“他才回来没几天就找你,肯定是为了他妹妹的事。”钟恣忆紧张地抓住她的手,“不然还能为什么?”
姜泳思垂眸看她们交叠的手,钟恣忆刚涂的火龙果色甲油还没干透,溢出一点儿在指尖,蹭到她手背,像一滴格外艳丽的血。钟恣忆适合浓郁的颜色,包养她的诗人老季为她写过一首诗,将她比作枝头被鸟啄食的柿子,她的美感来自破洞后淌出的浓郁汁水。
浓郁而甜美的钟恣忆,总能教她很多与男人迂回的办法。
“吓死了?”钟恣忆捧住她的脸,轻轻捏她,“你放心,他肯定不会打你,他们那样的人太……倨傲。”
钟恣忆使用了从老季那儿学来的词汇。
“虽然我以前见过,他脾气很差。哎,没事,他说什么你就点头好啦,咱们哪有摇头的资格。”钟恣忆宽慰她。
奇怪的是,当姜泳思见到谢琮,她并不是害怕,反而听见心脏咚咚作响,与他近距离接触的雀跃,压过可能被“处理”的恐惧,这让她浑身热腾腾。
前夜她失眠一整晚,为自己想极限求生的办法,现在她仍然一筹莫展。
文艺界的大人物很多,他们大多拥有高级的审美情趣,但外貌条件并不如意,谢琮是少有的由内到外都好看的人。
在此之前,她没有这样一段连续完整的时间,光明正大看谢琮。他们私下没打过照面,两年前她刚到青城,站在美院教务处楼下,意外偶遇谢琮,她只敢飞快滑一眼,就像她只是眨了眨眼,眼神不小心碰到他。
他们关系开始的夜晚,在鸟鸣声中降临。姜泳思推开包厢门,看见谢琮坐在沙发上,亚麻衬衫解开两粒扣,恰如晚春的空气般湿润温和,抬眸时镜片暗光一闪,轻轻将她扫描。
他刚理过发,没像往常梳背头,发丝柔和地垂至眉上,显得他比印象里平易近人。见她进来,谢琮摘下眼镜,随手搁在托盘里,那股迫人的审视感消失了。
姜泳思悄悄呼一口气,她的心脏快要破土而出,不纯是因为恐惧。
“你好,我时间比较紧,我们长话短说。”谢琮静静坐着,仰视她的姿态,并未削减他的气势,“我不是来替我妹妹审判你的,但我有必要解决她的烦恼。”
姜泳思轻轻点头,没费心思去理解他的话,只努力组织自己的开场白。
从身份来说,谢琮离她太远,她被高峥从县城带出来时,没想过有朝一日能坐在谢琮对面。
他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古典钢琴演奏家、作曲家,年少成名后却转做流行乐。家族公开指责他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