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

七六、几度夕阳红

元暮江从宫里回来,已经后半夜了。遗怜一直没有睡,静跪在佛像前,轻拨念珠等他。

算起来,她已有将近两年没有念过经了。人在顺心遂意的时候,是想不起神佛之论的,只有落魄了、受挫了,才会想起来坐禅问道,只求那一种聊以自慰式的解脱。

元暮江面带疲色走近,遗怜还在蒲团上跪着,他也跟着跪下去,双手合十向菩萨祝祷,一本正经的,也不知道祁的什么愿。

他们两个,真要说起来,都是不信佛的。只不过人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路走来,有佛就拜佛,有神就求神,总比孤立无援,什么都靠不上要强。

元暮江回来路上很急,早春风露沾染在他鬓角眉梢,衬得他整个人都水雾雾的。遗怜看到了,就从腰间解下绢子,替他擦额头上的热汗。

“元嘉问,你什么时候能老成持重一点,也好让我少操些心。”她也开始学着外面人喊他的字。

元暮江弄不清她这是亲近还是疏远,就紧紧抓过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又吻。

做完这些,他还赌气道:“我想让你操心我一辈子,难道不行么?”

遗怜听后,只是意味深长地笑:“行不行的,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

元暮江很害怕她用这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讲话,就好像他们之间无事发生一样。明明他们已经互表心迹,成了世人眼中罔顾人伦的奸夫淫妇,可她话里话外,还在极力撇清干系,还在拼命否认他们这一段故事的正当性。

元暮江这几年是辛苦搏杀过来的,他那双原本单纯的眼眸,也曾见证过宫廷中最肮脏血腥的权势争斗,按照预想,他本应变得外宽内深、嗜血好杀。可他非但没有,现下这时候,反而更加安静从容。

听了遗怜的泄气之语,他只是阖上双眼,面颊上原就不多的皮肉一点点绷紧,就连双手抓握的力道也不免加重了几分,一副隐忍到极点的模样。

“都到这时候了,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你明明知道,我一心都系在你身上,况遗怜,我以为你都明白的……烟月虽不知,夜阑还独照,我心如此,往日如此,今后亦如此,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他说这些,其实况遗怜都明白的,毕竟是旧相识了,他的脾气秉性,他的人品修养,她都看在眼里,哪里还会不明白呢。她只是有些灰心罢了,难免又要思虑元暮江这些年所经受的苦楚,不想他再为了他们两个的事这样辛苦下去了。

诚如韦太后所言,一个炙手可热的御前宠臣,想娶什么样的女孩子娶不到,何必这样苦苦支撑,就为了一场几乎不可能实现的黄粱美梦呢?

这两年,遗怜渐渐也看开了。她不再执着于男婚女嫁,也不去想世人所谓的终身有靠,她对元暮江,从一开始就不是非他莫属,现在亦然。甚至,如果他有更好的选择,或者他萌生了退意,她会无条件放他一马。

感情无非就是你情我愿,强求来的团圆美满,面上看着再是无可挑剔,对况遗怜来说,终究还是差些意思。她是最不喜欢强买强卖那一套的。

所以她斟酌了片刻,仍旧平静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都是自由之身,男未婚女未嫁,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如今怎么也算得上飞黄腾达了,东京城富贵迷人眼,没必要为了我见罪权贵。其实说来说去,我不过盼你好罢了。”

元暮江闻言,当即睁开眼,略带气愤反问:“什么叫自由之身?你自由那是你的事,我从来也不自由,早在四年前,我就把我自己许给你了!况遗怜,你到现在还说这种话来气我!你还想挥剑斩情丝,还预备跟我一刀两断,你诚心耍我是不是!”

月亮又隔了很久才升上来,朦胧月色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