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倒让遗怜想起一桩旧事,她是不是也有个娃娃,还留在霍家?
要说起来,一个娃娃也没什么,兴许霍引渔都忘了,就算他还记得,也不会为这么个事专程跑一趟。遗怜偏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好,把这样一个类似定情信物的东西留在霍引渔手里,多少有点授人以柄了。
秋白很会看眼色,遗怜眼眸一动,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太太,您是不是想让我跑一趟霍家,把您那个泥娃娃取回来?”
遗怜正有此意,忙点头道:“吃过中饭再去吧。去了先拿我的拜帖给许夫人看,就说,就说我有个东西,这些年一直托霍二爷帮着照看。现在我有用了,特意派你去拿回来。”
许夫人,指玉书,她现在是霍引渔名正言顺的正房太太,遗怜找霍引渔有事,知会她一声也是应该的。秋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接着就预备去厨房看看饭备好没有。
“五少爷今儿晌午还回来么?我用蕨菜嫩芽烙了饼,咱们家里属他爱吃。”
人一旦到了某个位置,身边人自然就会心怀畏惧。在况遗怜眼里,元暮江还跟多年前一样,是个赤诚但不计后果的年轻人,可在丫头们看来,他俨然已经披上了权力的外衣。她们尽管还跟以前一样会嬉皮笑脸说五少爷怎样怎样,但她们的眼神却无可避免地会透露出讨好、畏惧以及阿谀奉承。
遗怜正想说,不用太惯着元暮江。还跟以前一样就好。桃酥和蕙香却抢先一步打起帘子,通报说“五少爷回来了”。
上午应当又下了一场雪,元暮江浑身湿漉漉的,一进门就往薰笼边上靠:“你们主仆又在编排我什么呢?怎么我一回来,就都不说话了?”
他说话吊儿郎当的,遗怜听了生气,不免斜乜他一眼,又趁丫头们不注意,伸手往他脖颈里探。用眼神问他:“怎么搞的,连里衣都湿透了?”
元暮江回她一个无可奈何的笑,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啊。”
男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是一问三不知。遗怜只好亲自帮他脱衣裳,放在薰笼上烘烤。丫头们见状,纷纷知趣往外退。
屋里安静下来,遗怜才出声责骂:“元暮江,你一天上点心行不行,这么好的衣裳浸了水,下回就别想上身了!”
今天事情很多,很忙,元暮江顾不过来。人都晕头转向了,他哪还记得遗怜晨起时叮嘱他要爱惜衣物。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好脾气地解释,为他自己暴殄天物而感到忏悔。
“这一阵子,实在是分身乏术。太后娘娘派下来的差事也多,我冒着风雪跑了一早上,急三火四的,哪还想得起衣帽鞋袜?”
他一面说,一面脱下靴筒挤水。遗怜见了,不免又有几分体谅。朝上的事,她不甚清楚,只听说韦太后近来铁了心要改制,罢官选官,忙得不可开交。以往一些名声很好的贤臣,现在都不用了,反而清点冤狱,平反了许多撤职弃用的旧臣。
风云突变,社稷危殆,这都不是好事。眼前的太平安稳,也不知还能维持几天。
遗怜轻轻叹出一口气来。
元暮江见她沉默,反而主动跟她讲起这些日子在宫里的见闻。他无意中知道了一件事,一件有关冯琦的事。
“你知道么?太后娘娘这一次的冤案平反名单里,有裴家。”
遗怜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哪个裴家?”
“就是冯七养在梨花巷那个女孩儿,她就姓裴。”
“真要这样,也是好事一桩呀。罪臣之女若得平反,就算是给人做小,后头的日子也要好过些。”
元暮江只是摇头:“都家破人亡了,日子再好也好不到哪去。裴家起先是以通敌卖国获罪的,犯案那几年,该杀的杀,该斩的斩,一个男丁也没剩下。这时候就是给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