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的眼泪,终于沉默着滚下来了。所嫁非人,个中滋味没人比她更清楚。

贺翊见她难受,跟着提了半颗心,又心疼又气恼。嫁给那么一个短命鬼,将来守寡,待要再嫁何其艰难,姜兰则怎么可以这样糟践她自己。

女人这一辈子,且看元暮江那个继母就知道了,丈夫死了改嫁,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关键折腾这么多年,全是白折腾,最后不还是形单影只、无依无靠。贺翊不愿意见姜兰则走况遗怜的老路,程家这门亲,她说什么也不同意。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她不可能让姜兰则嫁过去。

“程家的事,你不要再想了,我不会眼睁睁看你往火坑里跳。就算你铁了心要嫁,我也一定会想办法阻止。我去求我祖母,我母亲,再不济,我还可以进宫去找太后、太妃,我就不相信,偌大一个东京城,找不出一个比程六郎更好的男人!”

“找到更好的又怎样?我这样的出身,我家那样的门庭,人家会要我吗?贺翊,你怎么就知道给人添乱!”兰则哭得抽抽噎噎也不忘犟嘴。

贺翊回身拿绢子替她拭泪,语气里多了一些难以察觉的恨铁不成钢:“你要真嫌弃自己的出身,我可以认你作妹妹,长乐郡主的义妹,不说别的,保你在东京城横行霸道无人敢管。”

兰则回嘴道:“我又不当恶霸!我不怕被人管!”

“姜兰则,你不要狗咬吕洞宾好不好?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实在不行,你嫁给我算了!公主府应当还是比较符合你们家对女婿的要求吧,门第高,权势大,又威风又体面,怎样?”

贺翊这话,还真不是随便说说,她确实动过这个心思。既然女人总要选一个看起来不那么差劲的丈夫,那么这个人选,为什么不能同样是女人呢?尤其她本人还这么出众,姜兰则要是跟她成亲,难道不是锦衣玉食,一辈子耀武扬威么?

她抬抬手就能办到的事,作甚要假手于人,反让那些破落户对着姜兰则挑挑拣拣。

贺翊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不由得露出胸有成竹的神情。

一旁的兰则却被她的奇思妙想震得连话也说不出来。拜托,她发愁的是丈夫人选啊,古往今来出过女状元、女探花,可没听说哪个公主找女人做驸马的。

“你休想!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兰则大叫着否决了这个荒唐的提议。

元暮江一直在文绣街住着,只在正月初一那天早上进宫开了一趟朝会,过后仍旧赖在况遗怜身边,连除夕祭祖都没当回事。

元家这边,老太太头一个看他不顺眼,天一趟地一趟派人来,不是叫回去吃年饭,就是催他给元振文两口子敬香。除夕怎么说都是大日子,少不了要告慰亡灵。前几年元暮江还在老宅里住,清平居也有供奉牌位的地方,遗怜就没怎么过问这摊子事。

今年元暮江跑出来了,她就只好顺口问上两句。元振文那个死东西倒没什么,主要是曾玉贞,元暮江对他生母,内心还是极为尊敬的。

遗怜本想着,除夕这天干脆推元暮江回去一趟好了,省得老太太那头总是三催四请,也方便元暮江尽孝。谁知话还没说完,元暮江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他才不回去看那几房人虚与委蛇。

也是,过够了勾心斗角的日子,谁有空还一门心思往大宅院里钻。遗怜于是改口道,不然就等入夜了,在小院儿里单设一张供桌,摆上香烛蜡竿,元暮江也好正正经经给他母亲敬酒磕头。

元暮江自然点头不迭,忙夸遗怜心思细腻、考虑周全。

夜里吃过饭,元暮江也给他母亲烧了纸,他们才并头躺在榻上看灯。一院子的红莲花灯,都是元暮江这几天闲的没事做的。今年算是他们真正意义上一起团年,他就想弄出点不一样的动静来哄况遗怜开心。谁料她却并不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