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她走,他们也不会过多的挽留。

蒋忆琼先还为元暮江的事义愤填膺,一旦主要人物换成霍引渔,她就变了说法:“姑爷到底年轻,疏忽些也是有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再说,男人就是这样粗枝大叶的,你父亲、你哥哥,都是这样过来的。等成亲以后,你好好跟仲明说一说,不就好了?”

你瞧,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前言不搭后语。

哪怕一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等蒋忆琼也出去了,遗怜还是忍不住伏在床头,默默难过了好一会儿。太讽刺了。这一切的一切。

同样讽刺的事,汴京也有一件。

冯孟淮带着冯琦到黄家去赔礼道歉,原想着能缓和两家的关系,继续把亲家做下去,谁料反而引发出新的争吵,连退婚书都弄了出来。

挨的打还没好就要到黄家来负荆请罪,冯孟淮掉了半颗牙,连奉承话都说不利索,光顾着漏风去了。霍夫人脾气大,说什么也不肯给黄启平和廖文美低头服软,冯琦今天算是替母赔罪来的。

宫里的旨意在那里摆着,黄家这回占了上风,也不好太不把韦太后放在眼里,廖夫人依旧客客气气接待了冯孟淮父子。渐渐地,其实她也看开了,对于这门亲事,已不像先前那样极力反对。

冯家好歹算是新贵,冯孟淮既是太后的心腹,又是官家的恩师,将来就算改朝换代,也一定不会吃亏到哪里去。听说霍夫人又会治家,在外放了不少印子钱,这样一个财能生财的人家,再怎么也不至于苛待媳妇。昔玉嫁过去,自然是吃香的喝辣的,银钱趁手,少不得比家里还自在。

黄家空有个伯爵府的名头,几代人消耗下来,私库早不比先前充盈。昔玉能嫁这么个人,也行,姑爷就算慵懦不济事,日后还可以调教。都说妻贤夫祸少,又说妇道无疆、贤惠助夫,想要浪子回头,就得花时间心力,慢慢扭转。

冯琦的长相,算得上讨喜。廖文美见女婿一表人才,心里的气先消了大半,借故还把人请进阁子里,跟昔玉说了两句话。亲事做定以后,男女两方见面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何况今天还有长辈坐镇,就是京中最古板的夫人,也挑不出一丝错处。

黄昔玉没想到会在自己家里看见冯琦,她那个不怎么招人待见的未婚夫。

但今天冯家会来人,昔玉还是知道的,看见冯琦的意外,也只在一瞬间表现出来,过后仍旧按照身份互相见礼。

“五姑娘一切安好。”

冯琦再是浪荡,富家公子的体面还是有,振衣拱手一气呵成,气度还算坦然。

昔玉暗松一口气,也礼貌回道:“七郎君有礼。”

她原本坐在窗下理丝线,这下也只好起身让出个位置,又吩咐丫头们新上一盏雨前龙井。

冯琦落座以后,象征性抿了一口茶,见丫头们还为了他跑来跑去,就说:“五姑娘不必操心,我不过略坐坐,就到前头去了。”

“哪个要为你操心?”昔玉往远一点的地方坐了,答话答得十分漫不经心,“郎君这话,好没道理,我不过饿了,叫丫头们取一碟果子来就茶吃,怎么就成了多管闲事?”

冯琦原是好意,没想过还会被刁难,他跟黄昔玉以前虽也在宫宴上见过,但都是草草一晤,彼此的性情,多数时候都是听旁人提起。他从没想过,外间盛传端雅守礼的伯爵府五小姐,说出话来竟然这样牙尖嘴利,噎得人还不了嘴。

“素日我又没有得罪人的地方,姑娘因何说出这样的话来挖苦我?”

“哎哟哟,瞧给我们七郎君委屈的。”昔玉拿过白羽扇子,话里依旧是毫不遮掩的嘲弄,“我不过说两句玩笑话,还远说不上刻毒,郎君就这般不受用。真要说得罪,难道郎君就没有对不起的人吗?难道我替那人挖苦郎君两句,就罪该万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