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他就很想把他按在地上,痛扁一顿。

脊背绷得直直的,眼眶却红得不像话,遗怜知道他在犯倔,怕真闹出格,不得不放低声音哄劝:“这种场合,你待着又不开心,何苦自找没趣呢?先回去,晚些我再去看你,还不行吗?”

这话,元暮江也不知听进去没有,但他还是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骑马家去了。

他出去跟霍引渔进来刚好错开。丫头们打帘,霍引渔从茶肆小门钻进来的时候,就只看见遗怜一个人望着一朵满是淤泥的海棠出神。

未婚妻子独自坐在茶座前,霍引渔会错了意,还以为遗怜特意支开继子,是想同他说些爱侣间的缠绵之语。他们两个如今的关系,也算到了那种谈情说爱的地步,不至于坦诚相见,但还是比之前更加将心比心。他有时候说话,就会无所顾忌到,有越界之嫌。

“五少爷回去了?年轻人果然还是毛躁些,不跟我似的,一心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跟你在一块再久,也觉得时光转瞬即逝。”

他们是未婚夫妻,这样讲一点表情达意的话,严格来讲,并不算什么。然而遗怜心里还是有一点不痛快,这种不快,大概是从早上就有的。霍引渔今早直入后院的举动,有意无意的,还是让她感受到了被冒犯。他对元暮江的评头论足,更让她觉得厌烦。

说难听点,元暮江再怎样混账,跟他一个姓霍的有什么干系?

“你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说。”遗怜把秋白唤进来,给霍引渔重新上了一盏茶。

霍引渔不明所以,但看未婚妻脸色冷淡,便把捧泥人儿的手往回收了收,话里的意思还是不变:“这些手艺人就是会做工,尤其你这个,瞧,捏得多漂亮。连眉间那一颗小痣都点上了,我以前还没发觉,原来你还长着颗美人痣。”

一对栩栩如生的泥娃娃,静静躺在木匣子里,遗怜只粗略看了两眼,就原封不动推还给霍引渔:“你先替我收着吧,既是一对儿,拆开了也不像。等大婚那天再拿出来,摆到喜房里,也好看。”

两个人只要用心打过交道,对彼此的言行举止留过心,基本就能比较迅速地察觉对方的反常。况遗怜尽管还跟往常一样淡笑着,可霍引渔却能从她的只言片语读到她心绪低徊。

他试探着问话:“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还是这泥人不好看?你不喜欢?”

遗怜摇头,带着笑意抿了一口茶。被元暮江这么一闹,她原本有点笑不出来的,但一想到对面是霍引渔,是她即将要嫁的人,她又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他面前展现轻松愉悦的一面。无论如何,今天是两个有情人在幽期秘会,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是一种难得的美好,不该被随意破坏。

“是我早上不该闯进你们家,是不是?”

有时候,男人犯错并不是完全的无意识,至少,擅闯元家,就是霍引渔刻意为之。元家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高门大户,凭他的出身名望,何曾看起过这种人家?所以他在背后才会那样说元暮江,以一种淡淡的目空一切又自视甚高的语气。

说白了,这种傲慢是与生俱来的,是霍家祖祖辈辈传袭下来的,你可以把它看作是清流门第的傲气,也可以把它视为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不屑。老话讲,卑从骨中生,其实骄矜也是满贮在人的皮肉骨血之中的。

遗怜并不打算隐瞒,她爽快地点了头:“霍仲明,难为你自己还能意识到。”

霍引渔最初并意识不到,自诩清贵的人,往往一门心思都在不惜工本维持风雅上头,他们对于世态人情的感触,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冷漠的,是无所谓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寻檐索梅,临空集鹤,难道还能指望这样的人感同身受穷困者的潦倒与失意吗?

霍引渔之所以能反省自身,是因为霍家早就落魄了,他这个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