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没有选择地跟冯琦越走越近,以至于今天,她还伙同自己的嫡母做局,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就在这样一个求仁得仁的时刻,兰则对冯琦的感觉,却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没了元暮江的衬托,她忽然就觉得,冯琦也没那么好了……

兰则跟孙夫人关系近不假,却也不敢真拿她当母亲看,默然流了一会儿泪,她又闷闷道:“冯七,他太蠢了。他什么都不懂。太太,我跟他,约莫是没机会的罢?”

冯琦是不太聪明。他的蠢,并非天资愚钝,而是人生阅历的缺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公子,一辈子没受过挫、吃过苦,他哪里知道甚叫世道艰辛,他哪里明白,许多事情,就算费心筹划,也有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危险。

兰则这次见冯琦,就是看穿了他的天真,所以她最初那些攀龙附凤的志向,渐渐地,也就松动了。刘姨娘私底下不止一次地抱怨过,姜老爷,也就是兰则的父亲,是一个靠不住的人。经年累月耳濡目染,兰则也很害怕嫁姜老爷那样的夫婿。女人的终身,是最禁不起消耗的东西,她不敢拿来冒险。

一个小女孩子,难为她看得这样清楚,孙惠安心疼地搂了养女,一句安慰人的虚话也不说,只道:“卯君,太太只能告诉你,这件事很难,远比你想象中还要难。但太太一定会尽力去做,一定不让你抱憾终身。”

兰则还是高兴不起来,又问:“太太,这世上有十全十美的人吗?我是说,男人,没有成亲的男人。”

孙惠安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十全十美的男人?这可真是说傻话了。不过,她还是柔和地劝导兰则,说:“我明白你的意思。看到冯七不好的一面了,是不是?原来你同我说中意他,我还怕你犯傻,会吃冯家的哑巴亏。这下倒好,你自己就能看清冯七的为人,不知省了我们做长辈的多少事,果然我们家四姑娘就是最聪明的。”

她话赶话说下去。

“不过,太太还是要告诉你,在你这个年纪的小郎君,其实是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的。就拿元家那个小少爷来说吧,你见第一面不喜欢,觉得他嘴笨,性子闷,相处起来费劲。这样的少年人,太太也不喜欢,天生一副倔脾气,不像是能在官场上有所作为的人,更别提平步青云、封妻荫子,俗称就是没出息。 我不赞同这门亲事,也有这样一层考量在。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就像你姨娘讲的那样,元五看着至少为人平正,不会耍滑头,日后不太可能变成负心汉。说来说去,太太只是想告诉你,凡事都不要太过求全,不论是元暮江,还是冯琦。”

兰则听得越发难过。孙夫人只说了元暮江的好坏,她却把冯琦也一并想通了。冯家的高门第,对应着的,就是姜家几辈子都不敢想的权势和富贵。她嫁给冯琦,实际等于把一家子从烂泥坑里捞起来,等于改换门庭,这也是孙夫人一直极力促成这门亲事的根由所在。

得了天大的好处,当然也就要忍受惹眼的弊端。京中的王孙公子,哪一个不是被惯得三心二意,难道还能指望冯琦成为那个例外,一辈子做痴情种不成。另外,还有大家族的规矩束缚,还有冯翰林夫妇的态度,还有许多许多的齐大非偶……

这样一想,兰则对嫁进冯家这件事的热情,先消减了大半。她毕竟年轻,又是初次对男子动心,难免期待也高。

孙夫人见养女神色惘惘,也不深劝,小孩子的心总是没个定数,今天下定决心,明儿又改了,还是让兰则自己去经历,去抉择吧。终有一日,她会想明白的。

三太太领着五少爷去姜家吃桐花宴,这事儿是元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出门的时候,老太太也留了话,让遗怜回来的时候去寿春堂用晚饭,想听听姜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眼瞧着就到老太太房里摆饭的时候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