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兰则,你等我,明日我就带大雁上门,正式聘你为妻,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话一出来,兰则真有点嫉妒冯琦,他的人生,似乎一早就被理所当然填满了。凡他所想,必能如愿,不管遇见什么事,他压根儿没有想过自己会铩羽而归,更谈不上功败垂成。
兰则不得不换了一种口气,愈加郑重,愈加语重心长:“那好,我等你。希望你能如期践诺,不要让我,更不要让你自己失望!”
说完,她就“蹬蹬”跑开了。冯翰林夫妇怎么可能同姜家议亲?冯琦把他父母当什么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孙公子,有时候相处起来,也真够讨厌的。
冯琦听出来兰则有些生气,又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只好没皮没脸地追上去,不停问:“姜卯君,你又生哪门子的邪气?这回我走了,还不知哪时节再见,你就不能给我点好脸色?”
卯君是兰则的小名,她就出生在癸卯年。
冯琦尽管在后头跳脚,兰则却越走越快。今天出来太久,保不齐就会被有心人撞见,然后拿出去大做文章。姜家再说是蓬门柴户,也不能真一点脸面也不要。
回去之后,孙夫人和刘姨娘果然都在房里等着。
刘姨娘不知究竟,只坐在窗下做针线活,女儿到了说亲的年纪,嫁妆早早就开始预备,得闲的时候,她也会来帮忙绣上几针。倒是孙夫人坐在榻上,对着昨晚上兰则没有下完的一盘残棋愣神,瞧着有些心神不定。
兰则走进去,先按照规矩叫人:“请太太安,姨娘也在。”
况遗怜母子俩来过一回,刘姨娘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见着女儿满眼都是笑,嘴里却数落她:“你也是,元家三太太好容易来一回,也不说出去见个礼,害羞也没有这样的。”
姜家这场鸿门宴,可是实打实跟元家撕破了脸,面对生母的指责,兰则满面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孙夫人解围道:“锦素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四姑娘交代。”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刘姨娘还以为大功告成了,孙夫人要跟兰则把这门亲事摆在台面上说,忙不迭地往外间退。
生母一走,兰则就没忍住靠在孙惠安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太太,他,他好像跟我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活到孙夫人这岁数,对年轻女孩儿的心思,岂有不懂的。轻柔地托了兰则的背,她问:“怎么啦?可是冯七哪里不好?”
兰则心里五味杂陈,简直不知道从何说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只发现了冯琦的可爱,他俊朗、潇洒、能言善辩。他的马球打得并不好,却很懂得拿话哄女孩子开心,彩头叫兰则赢去了,他还笑眯眯地说:“四姑娘真厉害,今日确是我技不如人。”
他们在马球场上有说有笑,元暮江就站在场边,神色淡漠,一言不发。那副死人样,真的很难叫人喜欢。姜兰则不是不知道,那天她应该同元五多些来往,她说是任性妄为,却从来也不办糊涂事。
马球会散场,她又叫大丫头玉秀去请元家五少爷到牡丹亭相见,变相地,还多给了元暮江一次机会。
奈何元暮江一点情面也不给呀。他只管摆出一张臭脸来,恨不得满汴京嚷嚷,说他瞧不上姜家行四那个女孩儿。问他对自己是什么想头,他也只管放出一口公事公办的语气,这谁受得了?
兰则也是有骨气的人,怎么可能任人轻慢。元暮江不喜欢她,不跟她说话,也不要指望她会主动放下身段讨好。再说了,男女姻缘,不就讲究一个你情我愿?讨好来的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