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不安,遗怜清楚,可她自己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妯娌李氏前些日子的确是递了不少的话进来,其中也不乏有适宜婚配的人家。遗怜当着人只说不动心,背地里却把那几个鳏夫筛了好几遍,还真叫她淘到一个姓霍的,家世秉性,样样般配。

她也不过二十出头,死了丈夫,总也要寻别的出路的。

老太太催遗怜催得起劲儿,可真等她往上房去了,却发现屋子里冷清得很。丫头们嘴里念的那几位夫人娘子,一个都不在,只有当家太太李氏半跪在地上,正轻轻巧巧地给老太太捶腿,看见遗怜掀帘而入,还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遗怜亦知趣,轻放下湘帘,就往外间坐了。李氏孝顺老太太,一向是不喜有人在一旁抢功的。

李佩英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挨着遗怜坐下,就开始咬耳朵:“前儿我跟你说的那样事,你可想明白了?上回你说拿不定主意,要往汝州去信,这又过了俩月,不知亲家太太那头,可有消息传回?”

况家小门小户的,也不想靠女儿守节来为家族增光添彩。遗怜往娘家写信,那头倒只说,元家是去是留都由她自个儿,若实在无以为继,就拾掇拾掇回汝州也行。便是遗怜的兄嫂,也是这个意思。

娘家人的态度不算坏,可遗怜心里却清楚,不管怎么说,回况家是绝无可能的。眼下父母兄嫂看她年轻守寡,是个十成十的可怜人,所以只说好听顺耳的话,可真要在一块儿过日子,那又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回事。

到底是出过门子的人,早不是原来做姑娘的时候了。遗怜不敢拿自己的后半辈子冒险。

如今明摆在她面前的,实际就两条路。要不就留在元家守寡,守着元暮江功成名就,看能不能凭继母的身份鸡犬升天。又或者,听李氏的怂恿,另择一位夫婿,去过别家的日子。

遗怜心里总有点没着没落的,连回李氏的话都有些提不起精神:“好嫂嫂,你再容我片刻。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没个成算,家里虽说许我再嫁,可我却舍不得这家的老太太……”

正说着话,遗怜就滚了热泪,又哭道:“再说了,我名下又还有暮江,他尚未成家,这叫我如何放心?我跟振文虽说只做了两年夫妻,但也是互相扶持过的,他仅剩这一棵独苗,我还能不替他照看照看?”

这些都是场面话,李氏一个字都不信。况家这个年轻、风骚,能跟三房那个病秧子情深义重到哪去?她可早听人说了,新婚那夜老太太还派了贴身丫头在床上扶着老三,可到底不也没成事吗?这夫妻之间,缺了那事,还算屁的夫妻,还谈屁的夫妻情分。

李氏一双凤眼滴溜转,欢欢喜喜拉了遗怜的手,又语重心长地劝:“同为女人,我懂三弟妹的心。今日你既开了这样的口。那我便给弟妹透句实话。小五哪用得着你操心啊?大哥大嫂这回家来,就是想替你照看小五的。他家不说富可敌国,但也是在内廷司挂了名的,还能让小五受委屈不成?”

这声小五,指的就是元暮江。

这一家都是些无利不起早的人,遗怜逐渐嗅出些不一样来,这才亲热地回挽李氏:“二嫂嫂,真个?你莫瞒我。”

李氏还没昏头到跟况遗怜坦诚相待,但被捧得高兴了,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不着边际。随着二人谈话的深入,遗怜一改先前的犹豫不决,只露出一脸难色,说她自然是不想辜负大好青春的,可愁的就是元小五没个正经出路,一走了之自然简单,只怕周围人都要骂她况遗怜是个只顾自己死活,不讲夫妻恩义的淫妇。

千夫所指,谁不怕呢。都是这东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李氏这回倒真像是听懂了遗怜的顾虑,拉她的手也更紧:“三弟妹的难处,我都晓得,大哥大嫂更是明白。这不,我们两房一早就商定好了,预备把小五过继到大哥大嫂名下,以后承袭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