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就算他思了、念了,他也只能对着曾玉贞的牌位念叨几句。

可况遗怜却不一样。她还有父母,还有亲眷,尽管很遥不可及,然而血浓于水,她在怀孕生子这种重要的人生节点上,一定是会想起她母亲,会需要父母关爱的。

元暮江试探着开口:“我们的事,早前就已向岳父岳母陈过情……我是说,遗怜,要不要我去汝州把岳父母接过来,咱们一家人,聚一聚天伦之乐也是好的。”

遗怜身子重,不宜远行,要想跟家人团圆,不就只有把况宗实夫妇接至泉州。平心而论,元暮江的说法,已是十分体贴周到了。

可是,这却不是况遗怜乐见其成的。

与其说她孕中思念父母,不如说她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孩子闹得六神无主了。她难受想哭,不是因为具体某一个人,而是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沮丧心情。

这种情况,不是元暮江把他老泰山两口子请到家里来,就能治好的。

遗怜哭哭啼啼的,又要元暮江抱。

元暮江见她哭得跟个泪人似的,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把人抱起来,跟哄小孩儿似的,还是只有喂老婆多吃两口粥。

遗怜哭了一会儿,倒像是狠发泄了一通似的,又眉开眼笑说:“这粥甜滋滋的,还怪好吃。”

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人,你能拿她怎么办呢,还不只有哄着、敬着。元暮江被自家夫人气得啼笑皆非,最后也只是不轻不重拍了遗怜的屁股,笑骂道:“况遗怜,你是我命中注定的克星是不是?”

遗怜听了只是笑。她这会儿好受多了,趁元暮江收拾汤碗的功夫,她还跟肚儿里的孩子说话。

“听见没,我的小祖宗,你可懂事些吧,再闹下去,你爹就被咱娘俩儿折磨疯了。”

番|踏雪也相过

怀到第五个月,开始显怀了,遗怜的害喜症状才有所减轻。

渐渐的,许多东西都能入口了。能吃能睡,连带着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元暮江时常偷瞄老婆的脸色,发现遗怜自从不吐了以后,连心情也变好了,看谁都是笑眯眯,一团和气的模样。

这天,他们夫妻吃过中饭,元暮江就往廊下一坐,笨拙地缝起小孩儿衣裳来。针线活儿,他也不怎么会,都是现学的,针脚什么的就不能看了。

歪歪扭扭,真不像样,这是况遗怜的原话。她这个当娘的,反正是有恃无恐,仗着元暮江爱她,什么话都敢说。

“要不然,我们还是请裁缝做吧?我知道北边儿茶摊的李婆婆,她就很会做小孩儿衣裳。你再看看你这个,啧啧,多丑呀。”

元暮江被她唠叨烦了,就背过身去,装听不见。

然而况遗怜却还要捣乱,她大着肚子行动不便,还非要从元暮江手里抢东西。元暮江让不开又躲不掉,还怕伤着她,只好投降认输。

“呐呐呐,拿去拿去。要说这穿针引线,你还不如我呢,也不知道犟个什么劲儿。”

况遗怜拿针,那真跟元暮江提笔一样,都是出了名的大笑话。不过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衣裳手艺好不好,她一看便知好吧。

元暮江做这玩意儿,真不行,孩子出生在寒冬腊月,穿他这个脱了线的衣裳,还不得冻坏了?

不过嘛,况遗怜深谙夫妻相处之道,她不会明着说丈夫哪里哪里不好,她只会表达得更加委婉。

“我这不也是心疼你吗?你看,从我怀孕以来,你陪着操了不少的心,夜里连整觉都没睡过几晚上,事必躬亲,多累呀。”

饶是她这般矫饰,元暮江也能听出来弦外之音。不就是嫌弃他做的东西丑吗?绕这么多弯子干嘛?左不过事实如此,元暮江又不怕她说。

趁遗怜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