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1 / 2)

结石堵塞太严重,姥姥每隔几小时就会痛得满身是汗,因此需要不停擦身。止痛药用得太多,游远只能边擦边自言自语,跟姥姥说些调笑的话。他擦了手背,又转过来擦手心,然后张开每根指头,缝隙也擦得仔仔细细。

冯栩安靠在门口看了很久,看他不正经地笑,又看他让开了身子,一束阳光随之落在姥姥身上。

冯栩安走进去,接过毛巾,“我来吧。”

结束后她在病床前坐了许久。她突然问游远,我是不是在作孽,这么痛是不是应该放姥姥走啊。

游远将窗子打开,病房里干燥的暖风流动,将腐朽吹散,掺进了暖阳的味道。

他犹豫着,“下次姥姥醒的时候,要不要问问她的意见?”

冯栩安突然捂脸哭起来。

姥姥嘴里又念叨了其他什么。她捂着嘴巴凑近,终于听了个清楚。姥姥一直念着玉哲啊,玉山,我这辈子是不是造了太多孽,你们两个怎么都走的那么早,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被恐惧侵袭,姥姥是不是在进行人生最后的走马灯?她也分不清,她的私心会不会让姥姥更加痛苦。

冯栩安晚上睡不着,就拉着游远和她一起看电视剧。他欣然应允。她记得他以前宣称只看电影不看电视剧,可那天他看甄嬛传也追得无比上头。他的眉眼被时光轻抚过后,变得柔和许多。

两人安静坐在电脑前,一人一只耳机。冯栩安翻了半天片单,点开了分数奇高的漫长的季节。十二集,不长,他们就这么安安静静全神贯注地看了一夜。尾声时,冯栩安看到范伟躺在桥上,雪随之落下时,眼泪流了满脸。

这真是个漫长的季节。

当晨光破晓时,仪器突然报警。游远手忙脚乱跑到外面去叫医生护士。冯栩安迷茫地坐起身,在床下安静地看着姥姥,她终于不再呼痛了。

她的漫长季节也在这个冬天轰然停止。

***

老屋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姥姥去京市之前有个窗子没关紧,寒风像一把无形的刀,溜着缝钻进房间,刺向冯栩安的后背。唯一的一缕太阳不偏不倚地照在屋内新添的冰冷物件上,灰白遗像被光晃的看不出全貌。

冯栩安从未觉得意识如此模糊过。阴阳先生到时,屋外有人喊她出门。她应了一声,机械般迈步向外走。她的灵魂似乎留在了老屋里没走,只有肉体被牵引着走了一遭。

她像个局外人一样,坐在老屋的炕上回过头看明净的窗。院外,自己正端着骨灰盒往外走。院墙附近摆满了花圈,门外站着许多人沉默地看向院内。阴阳先生在门口燃起了火光,大喊着“时辰已到”。

她被人围在中间,平静地向后山走,一滴眼泪未曾流过。

宫家是个大家族,从不重男轻女。归家的女儿依旧葬入后山的祖坟。冯栩安关系网庞大,葬礼上来了许多人帮忙。一群人从后山破完土下来,正遇上一辆车停在了村口。

方煜行拉开车门,一眼看到了人群中央的冯栩安。她憔悴到形销骨立,他想张嘴打个招呼,却没能发出声音。冯栩安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往前走了。

游远皱了皱眉,打算上去把他赶走。

楼清川拽住他的胳膊,“算了,他今天应该不能闹事。”

楼清川看向方煜行,他锁好车,缓缓没入人群中,显然是为了葬礼而来。

楼清川喃喃道,“他起码得有点人性吧。”

晚上的丧宴是在二舅姥爷家。二舅姥爷心里伤感,早早包揽了此事。村子的人都震惊于姥姥的离世,毕竟姥姥走之前说是去外孙女那里玩,人怎么就突然没了呢。

桌上的人七嘴八舌,有人说老宫家这个外孙女就是命硬,克人。还有人让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