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885年走进221B的大门那一刻起,我就察觉到了连空气都和外面的世界不同。你可能会说这其实是221B常年弥漫的烟味造成的错觉,但是我指的并不是这个。在这所房子里女房东和医生都是正常人,然而只需要一个福尔摩斯,就把这个小天地搅得精神错乱。
这位伦敦有名的侦探比我想象的年轻,我来的时候他三十一岁,思维缜密惊人,看似严肃,有时候又出奇的幽默。一年以来大部分熟人早已随意称呼我为“安杰拉”了,他却坚持叫我“Nightingale”。我很清楚他想表达的不是我的姓氏,而是夜莺这种鸟类。
福尔摩斯是一个逆行的天体,是黑格尔的猫头鹰,在暗夜看清这个世界的轨迹,享受着世界自己不能欣赏的美丽。福尔摩斯会嘲笑我对他太过具有文学情怀的评价。一个人认为最合理而丰富的生活,对于世界来说有可能是彻头彻尾的癫狂。歇洛克福尔摩斯就是如此。
华生医生是一个风格迥异的人。华生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温暖和温和。第一眼看到这个金发碧眼,身量不高,偏瘦,笑容云淡风轻的年轻医生的时候我猜想他一定有一双瘦长灵巧的手,才符合职业要求。可是事实上,从战场上下来的军医有一双拿枪的手。经过一年的观察我下了结论,这个既具有军人素质又性格好的人正是221B的粘合剂,换一个人早就打得不可开交了。
我到贝克街后的一年半里,福尔摩斯接了几件不太出名的案子,只要工作上能请假我都跟着去了,完全是在旁观。
这一年以来我逐渐弄明白了一件事,和我目前所处的环境密切相关的事。我称它为“秘密”。近期我决定保守我的秘密不被任何人看出来,直到合适的时候。
我第一次参与案件是在1886年十月的一天。
那段时间有半个多没有案子,福尔摩斯无聊得要撞墙。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一反常态地听我们谈一些“无聊”的话题。那天我们从天体物理扯到政治,从政治扯到淡水珊瑚虫,最后扯到家庭问题。
“你真的从来没有考虑过……家庭问题?”我冒着被嫌弃的风险委婉地问了这句话。果不其然,坐在写字台前出神地盯着窗外的福尔摩斯只动了一下眼珠,斜了我一眼,又盯着窗外看了。
“没有。”
“你在牛津的时候,没有女生向你表示过什么?”
“表示什么?”
我没法对福尔摩斯直说这种事情,摊开双手做了一个绝望的表示。
“唉,牛津,我这辈子也进不去的地方。”我怏怏不乐地说,“牛津的毕业生就可以用这种态度对付我。”
福尔摩斯依旧只翻了个白眼。
“什么态度?啊……”他终于转过身来面对我坐着。“如果你是说刚才那个问题的话,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可说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女人成天脑子里只有这些。”
“你别听他的,安杰拉。”华生突然开腔了。福尔摩斯马上回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在说,华生揭短,大事不好。
“自从我们亲爱的福尔摩斯在学校把某个女孩子给他的花给研磨了,就很少再有姑娘为他费心思了。”
福尔摩斯哼了一声。
“说得不对?对了,应该是根本没有。”华生优雅地翻了一页报纸,“我不该打岔,你们接着说。”
我含笑看着福尔摩斯,福尔摩斯阴沉地看着显然在忍笑的华生。他的报纸在微微地抖。
“说真的,你研磨花干什么?”我问。
福尔摩斯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只是突然刚起来紫色的花也许也有做酸碱试剂的可能。”
“成功了吗?”
“不算太成功。不过,夜莺,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