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弗雷德直接在她面前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麦克默多掏出手套,重新套在手指上,一脸厌倦。
“不然我的搭档就会被迫使用暴力了,而且我向你保证,他在这方面相当专业。”
美国侦探看着年轻女人一脸无奈地对着不省人事的小偷把话说完,充满讽刺。
“上流社会词汇。整个和我们的绅士侦探一样。”
这世界居然会有一个人能够让安杰拉南丁格尔在三年后平静地听别人开这个玩笑。这个美国式硬汉一开始能够云淡风轻地说些细节往事,比如福尔摩斯站起窗前拿起烟斗的样子,坐在炉火前回头向大家微笑的样子。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不是没有表情,就是带一丝怀念般的笑容。不管爱瑞斯还在沙发边安慰痛哭流涕的哈德森太太(虽然女房东一度有一种恨不得赶快有人把侦探干掉好让她解脱的态度),医生的眼睛还湿润着。这些话那么平实甚至粗糙,因为没受过多少教育的麦克默多不会言辞藻饰,他说这些是无心的。他只会在看见南丁格尔的时候突然想起保持沉默。南丁格尔,一滴眼泪在没有在人前流过的南丁格尔,站在窗前一言不发。后来在曼彻斯特他们决定重整旗鼓,绝口不提旧事。一年后的某一天,南丁格尔在犯罪现场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从在场人中揪出了凶手,工整地把整个推理过程复述了一遍,本来负责人身保护的麦克默多在观众当中轻笑了一声:
“我伦敦的同行真不应该那么早退休的。他应该亲眼看见这个。”
这个莽撞,几乎可以算是无礼的公开玩笑一开始让夜莺吃了一惊,甚至忘了难过,但是麦克默多像是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一样依旧自如,于是她明白他根本不是故意的。杰克麦克默多可以拿自己死去的兄弟开玩笑当然也只有他自己可以,别人这么做会被打断鼻梁骨。夜莺强行习惯了她原来认为粗鲁不堪的轻松气氛。也许是因为职业原因。她现在亲身体会到福尔摩斯所说的“精密仪器里的沙粒”是什么意思。当你需要聚精会神理清思路的时候,一直以来涌动着的感情和突然闯进脑海的回忆是毁灭性的打击,就像一个试图入睡的失眠者无法放空头脑。克服每次拿起放大镜或者蹲下来刮取烟灰时汹涌起来的情绪耗费了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但如果不然,她就只能干脆放弃这项职业回头去当教师或嫁人了事。这两种选择都不能算坏,按说比她现在这种朝不保夕的处境好得多,可是某些东西让她不愿意放弃,和当初硬着头皮钻进这项本和她无缘的职业源于同一种原因。而且她现在还有全英国最神奇的搭档和朋友。她第一次走进贝克街的时候孤身一人。
“我建议你学习学习‘上流社会的辞藻’。”南丁格尔说,蹲下身抓起曼弗雷德的脚帮麦克默多把他抬到一边,“说女王英语的人音色都很好。”
“谢谢你好意的讽刺,夜莺小姐。”
“不,我是严肃的。这两天我发觉自己说话都有点不对了。”
“如果你是说我们的行话,那是件好事。如果是说我的口音,再次感谢你善意的讽刺。你去报警的时候要我把他绑起来吗?”
“你随意,杰克。”
直接叫名字而不是“麦克默多先生”这一习惯也是和这两个自由散漫的人待久了的结果。南丁格尔也很清楚,麦克默多口中的“Nightingale”依旧不是她的姓氏,而是“夜莺”。
警员们把一脸晦气的曼弗雷德押上马车的时候,南丁格尔和麦克默多显得十分低调,没有混入警方,但是还是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已婚的麦克默多和单身女子南丁格尔,这一对古怪的搭档难免招来各种窃窃私语,南丁格尔起先也顾虑过这一点。后来她发现麦克默多更古怪地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即便有人当面用暧昧不明的措辞问起他和南丁格尔的关系,只有南丁格尔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