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拉尔，你已经犯了罪了，如果你敢动医生，我们之间就没有一点可说的了。”

“我下地狱也是为了你，为了老朋友的女儿。”乔达对她火一样的眼神有所忌惮，还是退了回去。“你认识他不过一个月，比你二十多年的家人还可信吗？听着，梅丽，现在你什么都明白了，我们只需要拿回密码，后面的事全安排好了，不用担心，一切都会顺利解决……”

“不，我还没明白。”梅丽的一声怒吼打断了乔达。华生看见她在剧烈地颤抖，如果不是扶着他，几乎站不稳。他开始担心她的心脏。

“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如果舒尔托先生真的没有谋杀我父亲呢？谁能证明他是凶手？”

“就算他没有直接动手，摩斯坦也是因为他卑劣的行为而死的。”乔达声音低沉，但稳稳地压过了梅丽激动的高音，“这么多年我早就把每一点都想清楚了，所以现在才能一点破绽都没有。我不能让你知道，因为你不会忍心对舒尔托一家动手，反而还会劝阻我。”

“你是不是认为四十万镑杀两个人已经很仁慈了？”

“这世界上为了几个先令杀人的也大有人在。”乔达冷淡地说，“现在没有时间说这些废话了，还有麻烦要解决。梅丽，你让开。”

梅丽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我们不能直接放他走。华生医生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和我们的身份。他和那个骗子侦探的关系对我们来相当危险。我们需要让他在这儿睡上一阵子，和刚才一样。你可以放心，不会有生命危险。弗兰克，把你的锤子先扔下，扶梅丽小姐过来。”

那个年轻人把铁锤小心地搁在一边，走过来拉梅丽的手臂。她这时候才看清，他不会超过二十岁，脸上还带着稚气，一副毛手毛脚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年轻时的拉尔乔达。

“他是谁？”

“我的一个侄子。两个月前把他叫到爱丁堡来帮忙。”

“不但自己犯罪，还要把一个孩子的命运也搭上？”

“梅丽，我保证他和我一样是忠于你的。”

梅丽没再说话。她回头看了华生一眼只有一瞬间。但是医生在这一个眼神里笃定了她不是在犹豫，而是在思考。只要还能思考，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使用福尔摩斯的理念。现场条件极为不利，对方是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还有一个是手段老练的老兵，他们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一个是心脏有毛病的女子。但即便如此，只要还能思考，就不算回天乏力。

她跟着那个年轻人退到了乔达的后面。

“带她出去，”乔达说，“去我跟你说的那个地方。我会追上你们。”

梅丽一言不发地和弗兰克向铁门走去。华生看见乔达铁一样的眼神在他身上一扫而过，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很抱歉，华生医生。”

如果不是背后突然的一声钝响和倒地的声音，乔达可能还会再和华生多说几句废话再下手扼住医生的脖子。他回头时最后看见的是表情因为激动而扭曲的梅丽，她脸色惨白，嘴唇因为用力而发抖，露出紧咬的牙齿，双手举起锤子，不管前方是地狱的业火还是自己的亲人，她都不会后退半步。没有人能把那个时常面无血色，容易哭泣的女孩和这个梦魇联系在一起。这个时候乔达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多年前琐碎的一幕，那时候梅丽七岁，塞迪厄斯已经很大了，他们在后院玩耍的时候发现了一条蛇。乔达听见惊叫声跑来的时候看见男孩子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幼小的女孩子站在他面前，像一只愤怒的动物一样对那条无毒蛇咆哮，表情狰狞，声音刺耳，乔达因为太过震惊站在原地很久没有任何反应。他真的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想起这些，因为他愣了一秒钟。

现在那个小女孩愤怒地向他扑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