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许星岚终于有了些笑模样。
“凑巧前些日子,我出了趟远门,刚刚回家,没两日那青楼的人就登门了,父亲还以为是我欠下的,气的拎着棍子撵了我整条街,却没想到是你。”
顾砚之本想应和的笑笑,唇角却仿佛被极寒冻住了一般,僵硬死寂。
许星岚走后,顾砚之一直沉默着。
天黑了,也始终没有掌灯。
何时慢感受着他的情绪,没有劝慰什么。
那么多的爱和那么多的恨,他总要自己消化。
一直到月亮高悬。
咕……
无边的沉默中,肚子的鸣叫就显得格外清晰。
顾砚之听着那声音,就像从梦魇中惊醒一般。
他挣扎着起来,问道:“饿了?”
何时慢实话实说,“饿。”
“等我,我去做馄饨。”
何时慢:“身上还有伤,让沉书送些吃的来吧。”
顾砚之摇了摇头,“我想给你做。”
又是一个寂静无声的夜。
又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馄饨。
半碗加了芫荽,半碗不加。
填饱了肚子,顾砚之的状态也终于恢复。
“慢慢。”
“嗯?”
“我想告御状。”
何时慢算了算时间,说道:“别急,月余后北厉国的使团就进京了,到那时自有好戏。”
“月余?要在殿试之后?”
“是,能不能得到这场好戏的门票,就要看你能不能金榜题名了。”
顾砚之没怀疑何时慢的话,第二日伤势好转,就开始为会试做准备。
他十四岁那年就曾下场参加院试和乡试,均是榜首。
本想一鼓作气参加会试,但被顾滔鸣以年纪尚小为由阻拦。
以前他不懂,现在他想明白了。
因为顾滔鸣,是在二十一岁那年,才中了探花。
他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仇恨的许知云的血脉,在十四岁时,就超越他的成就。
可如今,顾滔鸣却谨小慎微,不敢再轻易动手。
那日顾滔鸣进宫请罪,暂时安了皇上的疑心。
这个时候,关于顾砚之的事,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特别是如今和谈在即。
北厉的战王和夫人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
在和谈之前,他只能当顾砚之并不存在。
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就算他进了官场又如何,还不是任由他一国丞相搓圆捏扁。
抱着这样的想法,本来父子间剑拔弩张的氛围突然化为了一片平静。
顾老夫人也悄无声息的回了京,像没离开过一样。
在这样的诡异平静中,会试开始了。
顾砚之和何时慢都信不过旁人。
在会试开始前几日,何时慢就着手替顾砚之准备。
会试一考就是九天,不考完就不许出的。
何时慢按照时间,准备了许多吃食、药品。
进场那天,顾砚之看着斗大的包袱,美滋滋的背在了背上,像是老龟背上的壳。
贡院外,学子们排成一排等候出场,不少人看他那模样都窃窃私语,似在嘲笑。
但顾砚之依旧挺直胸背,如有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