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她妈都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捂着她的耳朵,用自己干瘪瘦弱的身躯做她的盾牌。
她妈一辈子都被人看不起,说她没儿子,死了都没人管。
每当这时,她妈都笑呵呵的说,说她有女儿啊。
可是她女儿不孝,没本事,连个戏台子都搭不了,还连累她死了都被骂。
她女儿没脸活着。
苗爱华想着,站起身,翻出根麻绳,甩到了梁上,随后毫无迟疑的挂了上去。
脚下的凳子摔倒,发出了声闷响。
在这夜里无人注意。
苗爱华像被风吹动的腊肉,在空中摇摇晃晃。
窒息,痛苦,悔恨。
这是她死亡的感觉。
陷入迷雾般的眩晕袭来时,苗爱华还以为自己是要死了。
结果下一秒,她却看见自己两手抓紧了上方的绳子,身子被拉扯着腾空,脖子也从绳圈里挪了出来。
又是一声闷响,这次是她落了地。
苗爱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
但乡野长大的孩子,总是听说过许多神神鬼鬼的故事。
她想到什么,颤着声喊了句:“妈?是、是你吗?”
何时慢:?
她一时不知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但看到苗爱华居高不下闪着红光的自毁值。
她改变了声线,模仿着苗爱华妈妈的声音答应道:“嗯,我放心不下你,上来看看,没想到你还真要去找我。”
苗爱华一瞬间没了恐惧和害怕。
嚎啕的哭声响彻整片意识空间。
听的何时慢眼眶也发酸。
她一边听着,一边把麻绳摘下,团了团,放了起来,然后直接出了门。
苗爱华哭到一半,看自己出了家门,就有些懵了。
“妈?你要带我去哪?”
何时慢说道:“妈活着的时候,光顾着教你与人为善,现在妈死了,妈想教你点阴间的知识。”
“什、什么?”
“关于……怎么让自己痛痛快快的活下去。”
说着,何时慢拐进了距离最近的派出所。
“我要报案,有人搞封建迷信。”
九十年代初,社会风气还没那么自由开放。
像菜婆子这样搞封建迷信,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何时慢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她身上穿的衣服也还全是符水的臭味,挽起袖子,胳膊上也有被强行按压时的红痕。
值班的民警听闻她被灌了三碗符水,她丈夫还给了那个菜婆子钱,一时气的也拍了桌子。
“什么事啊这叫!大姐你放心,我们这就出警!”
很快,警察们围去了菜婆子家,把她和今天帮忙摁着苗爱华的几个婆子,一起抓到了派出所。
高建军和高山山也被人从被窝里拎了出去,到派出所接受思想教育。
派出所内,一瞬间热闹的如同菜市场。
菜婆子几个人喊冤叫屈,高建军对着苗爱华指爹骂娘。
何时慢不管,只稳稳当当坐在那喝热水,一切只当听不见。
直到几个人都被收押。
菜婆子收了钱,又不是头一遭做这事,估计要蹲上一两年。
蹲两年她也不冤枉。
这样的事她不是第一回做,她的符水到底能不能驱邪她也比谁都清楚。
东边的小媳妇和婆婆顶了嘴,那就是被狐狸精上了身,得灌符水。
西边的小姑娘执意和穷小子谈恋爱,那就是被野鬼迷了眼,也得灌符水。
谁花钱请了她,她就向着谁。
请她的人和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