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绥芸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激动得便向他扑来,江慕远却又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身后,心中酸楚层层泛起,伸手一把将她拽住,“诶,诶,还没拜堂呢。”

“对、对。”冯绥芸这才稍微定了定神色,可是左右环顾,又苦恼道:“可是这里既没有红烛,又没有父母灵位,如何成亲呢?”她四下寻找,却又看到那月亮,兴奋地指着月亮,“月亮可是最长久的了,俗话里也都说有情人是月老牵线,我们便拜那月亮吧。”

看她开心,周晗之心里也舒畅,欣然点头。于是二人对着月亮跪下,拜了三拜,又相互对拜,便算作是拜了堂。

二人相携起身,含情凝望,欣喜却不到眼底,尽是愁绪。

冯绥芸抹着泪笑道:“我本想功成之后,换上女儿红妆嫁你,竟不想我们成婚之日,我竟如此憔悴难堪。”

周晗之抚起她面前散乱的发丝,轻吻在她的额头,“京城闺秀如云,江南红妆遍地,我也从未见过你这般明艳动人的女子。”

二人哭笑做一团,冯绥芸又拔了剑出来,割断一缕自己的头发,又从周晗之发髻上抽出一缕斩断,抽了一丝鲜红的剑穗,将两缕青丝系在一起,欢喜道:“从此便是结发夫妻了。”

江慕远抱着剑倚在栏杆上,别过头去,不想叫二人看到他悄悄拭泪。

可这一回身,却仍被周晗之看到,他收敛柔肠,轻声对冯绥芸道:“夜深了,还是先回去歇息吧。”说着便要送冯绥芸回房。

江慕远一个箭步过来拦住了他,长眉一紧,“新婚之夜,你不会要让芸儿独守空房吧?”说着便将他一起推入房中,关上了门。

周晗之被推得一个踉跄,冯绥芸伸手扶住了他,却回过头去,瞥见一抹孤寂颀长的背影,被月光映在窗前,“长钦他……还好吧?”冯绥芸不禁有些担忧。

周晗之默默摇头,却听得门外笛音骤发,一曲《贺新婚》婉转响起。曲调喜庆,节奏欢快,可这轻快的笛音却在那山间悠悠回荡,延绵不绝,落到三个人心头,皆是如歌如泣,如怨如慕。

几多相思,几多痴念。送伊出阁,伴君迎娶。到底是欢喜更多,还是落寞更多,江慕远一时也掂量不出。

一曲终了,山间寂寥,屋内也是宁静无声。唯余下蝉吟败叶满哀戚,蛩响枯草尽悲凄。

江慕远抬头又望了望月亮,忽的释然一笑,凤眸豁然锐利,散出耀目光彩。他提袍下楼,点了灯,挥手龙飞凤舞写就了一封书信。又悄悄没入夜色之中。

夜色深深,秋风正好,此时的雍州军也早已休息了,只剩下些许看门的小卒,忽然远处不知从哪飞来十余支毒针,那些小卒还未及叫喊出声,便已然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江慕远从树影中显现了身形,大步径直走入了敌军营帐,对着几个军帐吹了毒烟,方才惊动了帐中将士。

军鼓声忽的响起,士兵们从睡梦中惊醒,慌乱捡起武器从军营中爬了出来,却见来者不过一人,身穿黑色锦袍,墨发玉冠,长眉凤眼,华美非常,气度不凡。一众士兵纷纷拿枪来刺,但湛卢出鞘,华彩耀目,剑落之处,一众士卒七仰八落被击倒在地。

江慕远足尖轻踏,直直便向主帐奔去。几个大汉持刀挡住了去路,江慕远提剑便砍,血光飞溅,所向披靡。

树影浮动,月华如练,江慕远的黑袍飘荡,剑影如电,血肉横飞,所到之处无人能拦。

却说冯绥芸和周晗之不过是合衣相拥而卧,又何尝真的睡去,听闻外面响声震天,忙起身去看。却见敌军军营里火光四起,杀声震天。二人对视一眼,心中都生出了同一个猜想。周晗之快步跑到楼下房里,果然见屋内灯火未熄,却空无一人,唯余下桌案上一支玉笛,下面压着一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