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答应师母所托的那一刻,他就打算独自抗下因果,又怎会有愧于谁呢。
季绾又问了一个问题,也没避讳对面的男子,反正这里就他们三人,确切的说,除了在屋外忙活的掌柜,整间小酒馆就他们三位食客。
无所谓被听没听了去。
“照理说,贺少卿才是大弟子,我娘为何跳过他,托付你带我离开?”
君晟又给她夹了几筷子的清爽小菜,也为自己又添了一盏酒,面色如常道:“你那会儿同我亲近,除了师父和师娘,只有我能抱你。”
闻言,女子一愣,对面醉酒的男子闭眼一笑。
想起当年老宅一声婴孩啼哭,两人同时迈开步子走向产房的场景。
那日,被师父请来接生的老稳婆抱着被包裹成小粽子的婴儿走出房门道喜,喜贺盛家添丁,随后又觉得自己失言,怯生生看向一身青衫满脸激动的大理寺卿。
通常,生男孩才叫添丁。
稳婆笑嘻嘻改口,“恭喜大人喜得贵女。”
那一刻,贺清彦清楚记得师父脸上的笑意,比平日多了一丝慈爱,有了初为人父的慈爱。
师父自然是喜欢女儿的,不比儿子少一点点,也不曾有一丝丝遗憾,只因这是师母所生的孩子。
无论男女,都是师父的至宝。
俊雅的男子抱住女儿的一刻,泪湿面庞。
那么坚毅的人,抵不住小棉袄的攻势,手忙脚乱,流露慌张。
“阿彦、阿晟,你们会抱孩子吗?”
无论事先练习过多少遍,在真正抱住女儿的一刻,盛聿都不够从容,毛躁的像个小伙子。
贺清彦清楚记得,他的回答是“徒儿家中有宝妹,自然会的”。
是以,盛聿才将女儿小心翼翼递给他,颇有几分“不耻下问”。
可无论贺清彦抱孩子的手势多么娴熟,小妮子一到他的怀里就咧开嘴哭个不停,露出肉粉的小舌头。
最终还是那个不声不响的少年,哄好了哭闹的婴孩。
至今,贺清彦也想不通,面冷的君晟怎能时常哄得小念念眉开眼笑,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天生的姻缘。
金玉良缘。
如今面对这个已嫁了人的小师妹,贺清彦当初的怜惜更多化为了敬重,敬重朋友妻,自然也要保持一定的距离,不逾越,不多问。
季绾不知对面男子心中所想,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想象稚童的自己,是如何粘着君晟的。
她看君晟的眸光含情带羞,不自知,却尽数落在旁观者的眼里。
贺清彦继续装醉,深觉自己多余。
星河璀璨,熠熠闪闪炫目耀眼,又逢朗清夜色。
酒馆外的老槐树旁停靠着一辆马车,充当车夫的蔡恬霜哈欠连连,在看到三道身影相继走出后,快速跳下车廊,见自家主子搀扶着一抹白衣,登时粲然一笑。
这不是同样前来苏州为师父师母上香的贺少卿么。
此番师兄弟南下,携家带口无可厚非,旁人不会将季绾同盛聿、景兰诺联系到一起,就连蔡恬霜都被蒙在鼓里。
“贺少卿醉了?”
君晟不置可否,将人向走来的小丫头一推,淡淡道:“送回盛家老宅。”
蔡恬霜顺势扶住那道高挑的身躯,疑惑地问:“大人和大奶奶不回吗?”
季绾笑着接话,“我们沿途走走。”
蔡恬霜没有多想,主子好不容易得闲,偕妻南下祭拜恩师师母,也该顺便闲逛几日,体验苏州不同于京城的风土人情。
“明白了,我一定把贺少卿安然送回老宅去。”
拍了拍胸脯的少女搀扶着高大的男子一步步走向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