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3 / 4)

小保姆也打了帘子起来,笑着说:“小少爷本就有点呆性。”

粉黛说:“这几天也不见你出去和洪决他们玩儿,也不见你跑去找蓝公。今天又发傻,到底是怎么了?”

景重的心思如何能对人说,更不能跟母亲说了,只是低头将这宣纸揉成一团,回身走了。小保姆却拉着太太说:“太太,您说咱们少爷是不是害了相思病啊?”粉黛一听,只说:“偏你浑说!”只是她心里也有些疑影,又有些喜,因疑心景重真的爱上了白梦的模样人品。

景重躺会床上,心想这么恹恹闷闷的,天长地久,终不是个法。只是摸不准蓝仪的意思,要是蓝仪恼他,嫌他,深知是恶心他,哪又当如何?只恨自己太过冲动莽撞了。蓝仪哪里是可以唐突的?为了这个,景重真是坐卧不安。

小保姆掀了帘子,对景重说:“小少爷,洪少爷差人送了点东西来,你看看。”

“什么东西?”景重侧卧在床上,说,“他要是送的贵的,就送回去,不要了。”

小保姆说:“倒也不是贵的,只是洋货,一瓶天竺葵的精油和一瓶月桂的精油。”

“送这个给我作甚么,只给他的相好吧。”

小保姆笑道:“他说了,你要是不喜欢涂涂抹抹的,拿来点灯也使得。”

“点灯?”景重忙坐起来,怔了半晌,又说,“你把天竺葵的那个包一包,送到蓝府去。说是给他点灯的。”

小保姆听了便点头,又想,这个小少爷老是往蓝府上贴,蓝府的人却又总那么目高于顶的,好不难受!小保姆也不费神,只随便拿个趁手的盒子,打开了将瓶子放进去,到底怕玻璃瓶摔了,就随手拿起按上被揉成一团的那些废纸垫一垫,合上了扣了锁扣,就打发个跑腿的去送了。

蓝府的小厮将礼盒捧到书房。蓝仪正与管家的大娘说话,见了有些纳罕。那小厮说:“说是景家少爷送来的。”蓝仪一怔,只道:“我正想他,他又想我。”管家的大娘也纳罕,笑问:“又不是个节,谁巴巴的送个礼来了?也是有心的。”小厮又答:“说是香油,给老爷点灯的。”蓝仪一听怔了,却说:“快拿来。”

那人把盒子放好,蓝仪便打开了,见里面一个精致的玻璃瓶子,里面装着黄绿色的香油。大娘笑道:“这么精致稀罕的东西,谁又拿来点灯了?怪道说他们家里有钱。”蓝仪将瓶子旋开,便飘出一阵甜甜的香气来。那大娘又笑道:“了不得,可是玫瑰的香味?……说是玫瑰,又到底比玫瑰要清些,倒是掺了点什么?”蓝仪把瓶子塞上,才说:“这个是天竺葵的味。”蓝仪只打发他们出去,又一个人对着那盒子发呆,见里面垫瓶子的纸似乎有字,便展开来看,原是景重练字用的纸。蓝仪只点头,道他的字还可看。又展了几张,却见那一句洇了“春水如蓝”,他自己也怔了,也似有一滴浓浓的墨洇在了他的眼里心里。

蓝仪便提了笔,在那里续了“春水如蓝垂柳醉,和风无力袅金丝”。写完,他又展开了一纸,又在上面写“应念陇首寒梅”,配了一瓶玫瑰香油,送了过去。景重接了礼物,也是痴心的,也一张张的展开垫箱子的纸来看,见了那句“春水如蓝垂柳醉,和风无力袅金丝”,不觉心如鹿撞,又看到了“应念陇首寒梅”,更是惊喜。他只默默念道:“这‘应念陇首寒梅’,出自朱淑真的《念奴娇》,下一句便是‘花开无伴,对景真愁绝’。更喜的是最后还有一句‘夜明不怕灯灭’。若非我自作多情,便是他果然有心了。”

蓝仪本是含蓄的,要直接写“对景真愁绝”也不行。他也想,要是景重没有领会,该当如何?然后又想,要是这样也领会不来,还不如不知道了。

景重原欢喜得不得了,一晚上辗转的,也睡不着。

没过几天,景重就按捺不住,要去见蓝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