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余燕至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何英便也反手搂住了他,“报复”似的在他臀部又揉又捏。
余燕至苦笑,凑近何英耳畔正待开口,余光却瞄见了一道徐徐而来的身影。
捉下腰间手臂,余燕至对何英轻声道:“来的人是程松。”
言罢,迎了上前,抱拳道:“程师兄。”
“余师弟。”回过礼,程松站定在了余燕至面前。
他长相并不难看,只是脸色发黄,又高又瘦,像个病秧子,说起话来也气若游丝。目光在余燕至发间一扫,接着移往了何英,程松似笑非笑,扬了扬下巴,道:“师弟也有此雅兴?”
余燕至醒悟过来,抬手取下鬓边的桂花,道:“附庸风雅,让师兄见笑了。”
敷衍地点了点头,程松续道:“我是专程来寻师弟的,师父命你前去议事堂见他。”
南诏一事后,苏无蔚未再于私底召唤过自己,此回不知因何?余燕至一边思量,一边道:“有劳师兄,待我将表兄送回住处便前往拜见师父。”
“师父命你即刻前去,定是有要事相商,”程松不急不徐,心平气和道,“令兄就由我替你送回吧。”
“怎好让――”
不等余燕至说完,程松掌心按住了他肩头:“正事要紧,师弟无须客气。”
身旁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看了程松一眼,余燕至走向何英。何英握住了他的手,紧了紧又松了开来,手杖朝前方一指,是无声的言语。
余燕至深知他不想被当作废人,更不愿成为自己的拖累……
心中一叹,余燕至转对程松道:“那就劳烦师兄了!”
眼望余燕至背影消失视线,程松也迈开了脚步:“走吧。”
何英拄着拐杖,循声跟上了对方。
不看脚底,亦不看眼前,程松微微侧首打量起何英。他听说余易的表兄恢复了神志,果然如此,这张面庞已无之前的怯懦与战战兢兢,反而显得冷傲起来。程松心觉好笑,一个又瞎又哑的废人有什么资本可傲?
他极有兴趣揣摩何英如今的心情。不甘?痛苦?彷徨?越是不甘痛苦彷徨,越是表现得平静漠然无畏。这种心高气傲的人一旦经历挫折,内心承受的冲击往往更加强烈。
当初,何英刚到圣天门时,不少弟子前往看望过他,理由各异,有些是出于同门情谊,有些是好奇,也有单纯怜悯他的。而程松三者皆非,他起初兴趣缺缺,可一次、两次,归来的师兄弟们总会在闲聊后感慨一句――不愧是余师弟的表兄。
余易性情温和,谦卑有礼,圣天门上上下下对他青睐有加,可程松眼里,余易并不“简单”,他看似谦和实则虚与委蛇,这样的人竟从天而降多出了个表兄,且“不愧”表兄的身份,是何不愧?
怀着一探究竟的心思,程松见到了何英……原来所谓不愧指得是最肤浅之处,偏偏如此肤浅,程松却着了道、失了魂。
仍记得面对余易冰冷而满含戒备的目光时,他方寸大乱,仓皇而逃!可事后却怎么想怎么不对,他连何英一根手指也没碰,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不过是一副好皮囊,一时的鬼迷心窍,程松打心底看不起何英。他看不起他,可又忘不了他。
微笑不语,程松加快了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