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野枝笑:“好。”
沈乐皆从小到大,唯红烧肉这道菜最拿手。今天做砸了,鲜少做一个人的量,没估对糖,放少了。裹着米饭,搁在嘴里一点味道也没有,和下午的茶一样。
宋野枝打来电话,他正准备往垃圾桶里倒干净。
“乐皆哥。”
宋野枝的声音听起来有内疚,下一句就得是对不起,可沈乐皆不是叫他来道歉的。
他问:“小野,宋叔情况怎么样?”
宋野枝看着易青巍:“稳定下来了,再观察。”
“行,那就好。”
“乐皆哥。”
“嗯,小野。我就想问问,赵欢与走之前,跟你说了哪些话。”
“她没跟我说她要走的事儿,是那天的最后一句,她让我记得想她。我猜到了。”
“其余就没什么话了么。”
“没了,一直寻常般聊天。”宋野枝慢腾腾地补一句,“但她那天来胡同里,管我在院里挖了两株花,带走了。”
“花?”
宋野枝深吸气,说:“对,就那年从秦皇岛回来,没能从你手里拿到的花。”
后来红烧肉没丢成,他咽完了,星点汁儿,泡饭吃干净了。
她是陪着他长大的,一天没落过。
1995年末,赵欢与离家出走,往易青巍家去,三天。1996年夏,赵欢与再次出走,往密云去,七天。1997年夏,考入广州中山大学,离开整一年。1999年起,再没回过家。2002年12月,他亲自往广州将人带回。只待到2003年5月,下一回,便是同年9月带着霍达来了。
沈乐皆独坐黑暗中,捋了一路,不知道这一次,她会什么时候回。
良久,月爬树梢。
他站起身,穿整齐衣服,定在玄关处,回头将毫无生气的、阴森森冷冰冰的客厅览于眼底,从内兜里拿出钥匙,抛去空中,听它落在大理石地板上,他合闭门,未作停留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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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假期才结束,易青巍被派去上海学习,一走就得半个月。
爷仨关紧了门,围在暖炉边,垫着薄毯嗑瓜子,聊闲天。
宋英军问:“你俩啥时候搬新房子进去住啊?”
宋野枝专心致志剥瓜籽,搁一个小碗里存着。他说:“小叔定,我也不知道,家具还没买全,我还能赖着您好些日子。”
“哪是你赖我,是我赖您。”宋英军抓着头发回想:“房是啥时候买的来着?”
“去年......”宋野枝惊道,“一年了,去年元宵前定的。”
“去年”宋英军皱着脸费力地忆,说,“你们从三亚回来就买上了。”
“嗯......对的。”
“你小叔提的。”
“嗯。”
“行,到时候你们要摆席吗?”
宋野枝愣了:“什么席?”
宋英军:“搬迁宴。”
宋野枝摇头:“易爷爷一家,我们一家,再加上沈叔叔一家,聚着吃顿饭就够了呀。”
陶国生听了几句,懂了宋英军隐晦的心思,一旁自顾自地笑起来。宋英军被宋野枝堵得没话说,陶国生替他张嘴,问:“小野,中国这社会,男生和男生,能找到地儿申请合法关系吗?咱不求扯证了,就是法律承认的、保护的关系,能么?”
宋野枝暗地琢磨,爷爷和陶叔真敢想,他这当事人都没做过这种梦。
他说:“应该不行......”
宋英军把宋野枝的瓜籽抢了,一把蒙嘴里:“那我们能等到这么一天吗?”
宋野枝将碗拉过来,贴着手腕边,继续一颗一颗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