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之时,他躺在软榻之上,身上盖着细腻柔软的锦缎,床头放着他的芥子袋,他打开一看拍拍自己的胸脯舒了口气,还好还好,长?生骨还好端端地躺在里面。
空气里是上等紫檀木的香气和他不喜欢的苦中药味,每一块看不出材质的地砖都雕花精美,青石的墙壁上四处都是流转着灵气的水痕。
光影虚虚实实地透过?窗棂,庭院里错落有致地设着溪石、盆栽和花草,还有几只雪白的小团子狐狸,正躺在草坪上嬉笑打闹。再往近处看,即是双目好似碧色宝珠的杨老板,床头上放着一碗棕黑的药。
见杨徵舟一脸郁色地盯着他,柳闲别?过?脸不看那碗一见就让他泛呕的药,说:“每次要死了都会有人救我,我的气运也不赖嘛。”
一向?温润的杨仙君似乎有些生气,他收起手中的折扇往床沿一拍,语调依旧轻柔却?嘲讽:“我本来以为,上仙都这么主动求死了,我此行?一定是来为他收尸,连他要求的粗麻布袋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他仅仅是昏迷了六天而已。”
他把仅仅和而已二字咬得格外重,明明是比碧玉湖还有清透的双眼,此时却?因为血丝泛着点红,许是很久没合眼了。
“我只是不想活了,但也没到?想死的程度,”刚醒过?来柳闲又有了说废话的力?气,可他又难以忍受地重重咳了好几声,歉疚地说:“只是害你和我一起浪费时间,也不知道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而杨徵舟并不言语,眼里特别?的青渐渐变黑。柳闲看着他已经如常的瞳孔,低声说:“这一次,多谢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还你。”@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还能?和我说话,我就没有损失了。”
杨徵舟递给?他一杯温水,眉眼里藏不住自责:“柳闲,我有错,是我把他带上天不生。”
他百年没回天不生,只知道山门早就被厚厚的阵法笼罩,却?忘了要使用宗门里特制的通行?令才能?进去,若是强行?闯入,只有死路一条。
而他没有通行?令,正想着该如何用幻术伪造出一个,却?见谢玉折却?莫名?其?妙拿了一个出来,说他可以先行?一步。
前些日?子,他打听过?不少?柳闲的消息,知道他们师徒正活得有滋有味,便?对?谢玉折多了几分信任,不疑有他地同意了他的提议,让他只身先入了山。没想到?等他到?了无悲殿的时候,却?看到?柳闲跌跌撞撞地就要滚下阶梯,而谢玉折和顾长?明一动不动地冷眼旁观!
他想起柳闲曾经说过?,他不杀谢玉折,谢玉折便?会杀了他。
柳闲明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把这种祸害留到?反噬的这一天?
柳闲竟然还这样问他:“谢玉折在哪儿?”
杨徵舟半点温柔都没有了:“上仙大病未愈,何须在意那种人的生死。”
像是不解气似的,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柳闲的反应:“他在地牢里,被我锁了灵力?,伤不了你了。”
那日?救下柳闲后,他用了点小手段,把谢玉折也掳了回来,给?他扣上缚灵锁,丢进了一个别?人暂时找不到?的地牢里。当然即使是顾长?明找来了也无妨,渡劫期又如何?仍只是个凡人。
他原以为按柳闲的性格,若他还有精气神,一定会对?谢玉折怎么出现在他手上这件事很感兴趣,没想到?柳闲吃力?地坐直了身体后,只问他:“能?让我见见他吗?”
杨徵舟原本半分都不愿再提这个人,却?见柳闲漂亮动人的眉眼里,疲惫掩都掩不住了。他何曾见过?柳闲这副模样,仅仅是被拒绝了一次,他就以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捂着自己刚受过?重伤的心口,像是再也没有应付被拒绝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