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2)

他没堕落到去卖淫都是意外。

他不被人期待,不被人喜欢,不被人尊重。他的身体曾经像是放在光亮宽敞柜台里的商品,谁都能摸,谁都能取用。

他看见同学天真快乐的眼睛感到羞耻,承受师长温柔安慰却因为肉体接触感到恐惧,如果置身视线中央,他好像被扒得一丝不挂,被迫展示身上的成片吻痕。

严越明。严越明。严越明。

宋知雨想起二十岁那年,他跟严越明上床已经整一年了。他原先恨不得把这个名字嚼碎了咽下去,可是渐渐的,含在嘴里都羞得说不出口,软哝哝的,怕化了,就用那截红红的舌头护着。有什么办法?不喜欢严越明,他怎么熬过去?

雨幕中的月亮随着他缓缓移动,看他可怜,施舍他一点光。那光晕却变得巨大,从身后追上来,险些一口吞了他。

宋知雨跌倒在雨中,才发现眼前停着辆蓝色跑车,车灯闪烁着,严越明下了车,鞋子湿透了,把他抱进车里,宋知雨推他,他却抱紧了,哄孩子似的:“我送你回去,好了,好了。”

车里很暖和,宋知雨坐在副驾驶座上,身上罩着严越明的大衣。严越明没带伞,从另一侧湿淋淋上了车,低头发动车子,发梢滚下一串水珠。

宋知雨脸颊苍白,两只眼睛黑洞洞的,浸了水,湿亮得好像凿穿的冰泉,虚虚地望着前面的路。

下了山路,开到街上,晚七点,这一路段还是下班高峰。接送孩子上补习班的车更多,围在这个十字路口,搞得水泄不通。

严越明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熄了火,和宋知雨两个人待一会儿。

严越明从车载温箱中拿出一罐温热的速溶咖啡,小心翼翼地碰碰宋知雨发青的手背,“暖一暖。”

宋知雨没动。

严越明颓然地仰头,脖颈喀拉作响,又颓然地低头,落寞地说:“我那天早上一醒来,你就不见了.......我看到那本日记本了,我......我混蛋,你......你手还疼吗?”

宋知雨心想,有什么意义呢?问他经年的旧疮疤,有什么意义呢?

严越明等不来回答,烦躁地挪脚,摸自己的口袋想要找烟,但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当着宋知雨的面,他不能抽。他偷偷看宋知雨,发现他还是低着头,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求你了,跟我说说话。”严越明哑声,凑近了宋知雨,他突然想起自己驱车三小时找宋知雨那一次。他总抱着种期望,不管是十九岁还是现在,他都自欺欺人地觉得宋知雨只是在和他闹别扭。如果他不喜欢自己的恋爱方式,严越明觉得自己可以改。他可以按照宋知雨的要求爱他。

“我会改的,我的坏脾气,坏习惯,我都会改的。”严越明的誓言那么轻,那么花俏,那么漂亮。

“别改了。”宋知雨望着沿着雨刮器滑落的雨珠,咚咚作响,重音被放大,人声那么渺小微弱。“不用为我改,也不用害怕。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

“她们喜欢我,关我什么事情!求你了,宋知雨,别说这样的话。”

街道红灯转绿,两人僵持着,后面的汽车开始疯狂鸣笛,催他们做出选择。

严越明没管后面的车子,只是殷切期盼地盯着宋知雨,用他永远十八九的漂亮眼睛钩他死灰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