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昨夜我的人却见着丛大人身边的小厮,去了槐枝巷,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谢玄奚寻了把椅子坐下,又问。
丛霁看了小厮一眼,见他隐晦地摇了摇头,便知他没有出卖自己,于是道:“兴许是他后来有事,先去了桃荫渡,后又去了那个什么槐枝巷。”
谢玄奚点了点头:“是吗?不过谢某还有一事不解,”他微微笑道,“令尊与令堂,不是在三年前便过世了吗?丛大人身边的小厮,昨夜当真是去桃荫渡接人?还是只是借接人之名,行纵火之实呢?”
他语气并不重,然而追问的话一句叠一句,好似有千钧之重,轻易便将丛霁压得冷汗淋漓,难以再巧舌辩驳。
更遑论今日事出突然,丛霁为自己想脱罪的法子,安排奶娘逃走,又应付了半天姜直,如今已是心思混沌,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脑子实在转不动了。
谢玄奚见他已无还口之力,便也就不打算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崔宝音,而后方对姜直道:“我知姜大人心有顾忌,然而对付丛大人这样的人……重刑之下,必有实情。姜大人说,是也不是?”
姜直拽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冷汗,迭声应道:“是是是,自然是。”
听到这里,崔宝音便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她转身便往外走,没走两步,想起来还有个裴信姝在里头,霎时没好气道:“我走了,你走不走?”
她还记恨着谢玄奚。
天底下的女子在他眼里都算不得麻烦,唯独见了她麻烦是吗?
没关系,反正她也不喜欢他!连一刻也不想和他多待!
裴信姝犹豫地看了一眼谢玄奚,又转回头来看向崔宝音,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小声道:“那我也走。”
崔宝音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
两人出了花厅便一路无言,直到快到影壁前,裴信姝才憋出来一句“多谢”。
崔宝音:“噢。”
噢?
她就噢?
裴信姝原本还有些因为丛霁伤心,现在心里却只剩下生气了。
崔宝音以为她的道谢是路边的大白菜随处可见吗?
果然,崔宝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
又走了两步,裴信姝忽然想起来花厅里的谢玄奚,别别扭扭地叫住她:“喂,崔宝音,谢玄奚和你什么关系?”
崔宝音已经快走到大门前,听见她这句话,倒是转过脸笑了一下:“他?他和我没关系,不过我和他有点关系。”
“什、什么关系?”裴信姝下意识问道。
崔宝音冷笑:“想他今天就死的关系。”
谢玄奚和崔家有没有结仇她不清楚,但是从昨天开始,他们之间的仇算是结大了。
裴信姝:“……”
好特别的关系,真是闻所未闻。
她想了想,又觉得崔宝音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赌气。
谢玄奚进花厅后,在场那么多人,却只跟崔宝音打了招呼,这算哪门子的没关系?
她还想再说,却见崔宝音已经去到了马车前。
白柔晴正等在那儿。
她于是脚尖一顿,转了方向,往自家马车所在的地方去了。
“郡主。”见崔宝音出来,白柔晴向她福身行了一礼。
崔宝音点了点头:“大理寺审案估计还得等几天,到时候丛霁伏法认罪,街上会张贴告示,你自个儿留心。”
她顿了顿,声音柔和了些,又道:“想开点,这世道兴许没那么好,但也不算很坏。丛霁,会得到报应的。”
她话说到这里,又心情很不愉快地想,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有人要保下丛霁,那她便雇人把他杀了,也费不了多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