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独谢玄奚心明眼亮,今日春宴上,侍立在他身后的苍叙也看得分明琼阳郡主那赤裸裸的挑衅与针对。因着自家公子的缘故,苍叙向来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崔家人的,哪怕对方是琼阳郡主也不例外。
谢玄奚敛眉:“不必管她。”
不过是小孩心性罢了。
他仍然没想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她,但是不重要。
苍叙欣慰地想,他家公子真是宽容大度,竟然一点也不和琼阳郡主计较,可见是个宅心仁厚的好人。
倒是雍州那些世家豪族总说他家公子是条疯狗,一个个真像是得了失心疯。蠢笨如猪的东西,看他下次回雍州不把他们嘴撕烂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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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府里,却春园中。
众位公子哥儿的诗作比试结果也出来了。
为了保证比试结果的公平公正,裴信姝特地想了个法子,让自己的婢女将众人的诗作誊写了一遍,再请贵女们评判高下。
为了应今日这场春宴的名目,评判方式也不是唱票计数,而是将诗作一字摆开,贵女们执花赏评,谁的诗作上得了花枝最多,谁便是今日魁首。
因着先前琼阳郡主说瞧中了乌木洒金扇,众人作诗时可谓摩拳擦掌,绞尽脑汁,纷纷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最后能拔得头筹,有幸献扇。
然而就在这会儿公布结果之时,众目睽睽之下,魁首人选却爆了大冷。
第8章
是今年的新科探花,宋襟寒。
隔着人群,崔宝音遥遥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听见身后有人歉声道:“……未能夺得魁首,给郡主丢脸了。”
这声音听着耳熟。
她回过头,看见是丛霁。他身前站着裴信姝,两人与她隔了一丛月季的距离。
先前在她面前跟只刺猬似的耀武扬威的裴信姝,这会儿却变得温柔小意起来,语气软得仿佛能滴出水,她十分善解人意地宽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阿霁不必放在心上。”
“也怪我,想着今日毕竟是郡主设宴,若是让他们输得太难看,未免说不过去。却没成想一时轻敌,反倒输了头筹。”丛霁又道。
裴信姝果然大为感动:“我知道,阿霁都是为我着想。他们都知道……若是你让他们输得太难看,他们恐怕要疑心是你得了我的授意,才这般打他们的脸。”
崔宝音终于听不下去,翻了个惊天大白眼,转过头唤采棠折萱:“走了。”又看向贺初窈,略一颔首以表示意。
贺初窈呆呆仰头:“那扇子你不要啦?”
“不要。”崔宝音轻哂,她哪里是想要什么扇子,只不过是不想看裴信姝得意罢了。
没成想丛霁输了诗会,还能为自己找个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裴信姝也是,竟然就这么深信丛霁,半点不疑是他技不如人。
没意思。
她转过身,翩然离去。
袅娜的身影却在将出定国公府时又顿住。
“郡主……怎么了?”
崔宝音闻言,将目光从巷口转角处那抹秋香色的身影上收回来。
她只是想起来,好像她的马车刚到国公府的时候,也看见了那个穿秋香色长裙的妇人。
这么久了,她竟还在这里吗?
不过同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摇了摇头,登上马车:“没什么,走吧。”
回程路上又下起了雨。
长街上行人寥落,车马的行迹也销匿了。崔宝音掀起梧枝绿的帘子一角,望见酒肆楼头插着的旗子垂在雨里,车轮辘辘的声音响起,惊飞栖在路边柳树枝头的黄莺。
“早知道今天下雨,便不出门了。”她捧着脸,闷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