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惧

五更?刚过, 客店二层第五间的房门被人轻轻叩响。

太史筝昨晚抱着崔植筠一夜没睡,她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想着该如何对付褚芳华, 处置柳愈庚。可既然睡不?着, 索性天一亮,她就牵着措措出了府, 假装出门遛狗去。

房门的另一侧,宝念亦是孤坐在床边黯然神伤。现下这样的情况, 叫她如何能合眼?

崔渐春与宝念,各有各的苦难, 却一样的难以入眠。

可好在, 于漫长的等待中,终于有人叩响了她的门。宝念带着满身疲惫, 坐起身来, 地板与房顶仿佛在眼中打转。她扶了扶桌边,想要?缓一缓。

筝在门外纳闷, 但她又不?想吵到周边的房客, 便低声唤道:“嫂嫂, 你在里面吗?”

宝念轻应了声:“诶。”

转眸抬脚走去门边,宝念开门把太史筝引了进来。筝一见?宝念, 便忍不?住关怀说:“嫂嫂, 您没事吧?”

宝念摇摇头,“娘子,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筝合上门,跟着宝念到桌边坐下。宝念摸着早已发凉的水壶, 起身就要?去忙活,“水凉了, 我去找店家换些热的来。”

筝赶忙将人拦下说:“嫂嫂不?必麻烦,我不?喝。我还?是先与你说说正事。”

宝念那比水壶还?要?发凉的手?,悬停不?动,她似乎怕从太史筝口中得到事情的答案。

可筝知道这些事,眼前人迟早要?面对,长痛不?如短痛,所以她才?毫无遮掩,直言不?讳,“嫂嫂,事发突然,我明白你可能一时间难以接受,但我还?是要?与你说明,柳愈庚处心积虑带你回兴仁府,是为了休妻再娶。他想借褚家的势登天,便选择了背信弃义?。春儿与你一般,都是这件事里的受害者。”

“什?么…”

直至此刻,宝念还?是觉得这一切来得荒诞无稽。

成婚七八载,他们却像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宝念根本不?了解柳愈庚是什?么样的人,柳愈庚也根本不?在乎宝念是个怎样的人。他们只是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捆绑在了一起。

可尽管是如此,宝念仍是尽心履行着自己的责任与义?务,而柳愈庚却在利用?完她之后,将她给一脚踹了开。

卑鄙无耻。憋闷在心口的痛,压着她的喉咙。

她现在一想起柳愈庚前日那张丑陋的嘴脸,就觉得令人作?呕。

筝望着眼前人的沉默,百般心疼,却还?是选择开口,将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让宝念把这些事情一次性看个明白。至于最后的选择,就交由她自己来定夺。

先是柳愈庚,再是褚家,最后又提及崔渐春。宝念也渐渐从愤怒,变成茫然。

“所以嫂嫂,他们做到这般,你是何想法?”

听着筝的最后一句话落进耳朵里,宝念这一小小村妇,面对起褚氏这个称号,深感无力。她开始自我怀疑,或许,她该跟柳愈庚回兴仁府去?汴京,大?抵真?的不?是她的归属之地。

“我…我……”

不?若归去?不?若归去?

可她因为柳愈庚落得今天这般,她又应该归到哪里去宝念凝望起太史筝,无助地追问:“娘子,可褚家势大?,柳愈庚如今又在朝为官。我在京人微言轻,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呢……”

话落,潸然而泪下。

筝却静静坐在原地,任由宝念哭出声来,她觉得她压抑太久,是该宣泄宣泄。

可宣泄过后,并不?代表释怀。

筝在半刻钟后,默默递上了一方干净的手?帕,沉声说起,“错的又不?是我们,凭什?么是我们先害怕?缘何做亏心事的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