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无心再去任何地方,瞧不见,指腹却能一遍遍抚过刀劈斧砍般的刻痕,那认真的一笔一划,撇捺习惯,不必用眼看,早已经烂熟于心。

这般摩挲了许久,久到风沙渐弱,月色初现,崖下僧人开始在洞中做晚课,诵经声声,俱是听不懂的梵音,和着四壁嗡嗡作响,最后漾出洞外,随风飘荡,直上九天。

眨眨眼,发现此时已能借模糊月色看清周围了,于是再看了最后一眼,拂了最后一下,凑上去,用唇触了一触那粗糙刻痕。

而后便跃下断崖,心情愉快地一路飞奔,神不知鬼不觉赶回了客栈房内。

早子初刻,众生安眠。

这天之后便放下心中大石,确定了所行无误。安安心心随商队上路,沿途虽也是有机会就多方打听,却不再焦急。日子久了,许多人都知道我在找一名白发持剑身手了得的女子,而这经商驼队中不乏好家长里短的妇人,每次被问起缘由,也只能笑一笑胡乱编个理由诳过去……直到某次途中帮他们击退了一伙毛贼,竟有一名队中姑娘不知为何竟错眼示好,逼人不得不指天发誓道是寻妻而来,说了一番亦真亦假的话才打发过去。只是以后商队中看人的眼神又纷纷变了,或同情,或不解,还有些瞧不懂的,着实令人啼笑皆非,唯有尽量保持距离。

这段说来啼笑皆非,却也是难得轻松的旅途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到了约定好的地界,自己便与这一伙商队辞行,调转马头折了个方向,往南直下一头扎入了天山山脉之中。

这般路线走法其实并非便捷的,却是最稳妥的,对于单枪匹马又不熟悉塞外地理的旅人而言,这一点尤为重要。

此时是深秋时节,距离旅程开始的盛夏,已不知不觉过去了四月有余。

虽说自己这番动作已算够快,但那边练儿她孤身一人,行动之捷应远在我之上,又是早离开两个月,此时不知道已在哪里安营扎寨,最好盼她是能在哪里安稳下来,怕只怕是她也同样漂泊不定神出鬼没,那就麻烦得多。

天山山脉绵亘三千多里,峰上终年积雪不化,就算当年做背包客有各种便捷工具,自己也没勇气将之踏遍,如今却要从中找出一个人,或者一朵花来,而且是什么线索也没有,偶尔沉下心来想想,真觉得如疯魔了一般。

没奈何,偏偏整个人就还疯魔得兴致勃勃,踌躇满志。

其实收获并非完全没有,入山脉后不久,就在山中零星的村落里听到过一个难得的消息,那时村人正聚在火盆边聊天,无意中提及前些月里,不知是谁将横行天山南路的一方恶霸逐了出去。那恶霸号桑家三妖,三兄弟各有独门武功,横行两疆已久,这次却吃了瘪。据说他们当时是见了一名行踪怪异的女子,上前围住盘问,却被那女子一人一剑杀得抱头鼠窜,几乎丧命,从此便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