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人们提及此事,个个高呼痛快,我当时只是途经此地叩门歇脚,在旁无意中听得,已是十分动容,谁知接下来的对话更令人激动,原来传言不一,当论及那女子容貌时几个村人竟争起来,有的说是个面容冷峻风韵犹存的美妇,有的却说分明是个二十来岁声若银铃的姑娘,还有人信誓旦旦道你们都错了,那人头发全白了,分明是个鸡皮鹤发的老妇人……
争论到后头他们用了当地土语,我也无心再听下去,一翻身站起来,按捺住情绪含笑打听了那天山南路的大致方位,然后留下那身后几道不解的目光就不顾风雪夺门而去。
只可惜,当历经半月跋涉,自己终于找到那传言中的事发之地时,什么恶霸,什么女子,早就已经渺无踪迹,只成了一个传说。
这般寻寻觅觅,别的没什么,天倒是越来越冷了。塞外苦寒,入冬更是滴水成冰的气候,几场大雪之后,放眼望去,雪山插云,冰河倒悬,满目俱是白茫茫的荒凉,连出个太阳都依旧冷不堪言,若遇上刮风下雪那更是奇寒彻骨。
如此环境下还在外奔波,坦白说确实凶险,我自是不想冻毙荒野,但也不能就此停下,唯有想方设法保护身子动脑筋。好在身边马匹是北疆驮马,颇为耐寒,又能负重,可带许多辎重以解燃眉之急。有一次投宿时以顺手打下的雪貂做交换,按记忆请山民帮忙做了个厚实的小帐篷,内衬兽皮毛绒,还有地垫,必要时只需少量短杆绳索就能迅速搭建起,又再备了铁锹铁镐柴薪,这样万一遭遇暴风雪或是入夜无处投宿,至少在荒野也不至于束手待毙。
撇开这些对凶险的应变处理不谈,平日里问题倒是不大,天山地广人稀,积雪再厚也常可见野生的雪兔雪羊四处蹦跶,这些野物常人难以猎获,对于自己而言却还算轻松,没事打上一只,不但可以果腹驱寒,还能在山民那里换得各种必需品,生活物资倒并不匮乏,过得很容易。
人顺应环境的潜能总是可怕的,天寒地冻的日子一久,从最初的满面通红手足僵硬,渐渐竟然都适应了下来,且因在外跋涉时需不停催功护体,反倒觉得内修颇有进展,也没出现一直担心的染病抱恙。
一切都出奇的顺利,除了,始终无法顺利解决挂在心头的两件大事。
无论那个人,还是那朵花,都渺无音讯。
一开始,自己就是抱定随遇而安的态度对待这两件事,并未特意偏重那一面,因为反正都是线索难觅。而数月的跋涉也验证了这预想,其实天山山脉中不缺人烟,有许多山民猎户为了药材和野味到处散居着,平时也常互通有无,托他们的福,关于一名脾气甚怪的白发女子倒是陆续有过传言,可惜全无时效性,待自己闻声而去无一例外都是扑空。至于那传说中的优昙仙花,当地更是几乎人人都听过,可惜,没有谁真正说得出来龙去脉。
日子就这样在希望与失望中悄无声息地流逝着,待到一日见山脚有积雪化流水,才惊觉在塞外的第一个冬季竟已过去了。
掐指一算,我与她已分离了大半个年头。
初春渐至,身上衣着开始渐渐不合时宜起来,考虑到整个寒冬都在山脉中奔来走去,也许久没有去真正意义上的人烟聚集地了。于是这天便就近穿过天山支脉的一座山口,打算出山去往北疆寻个像样的乡镇略做休整。
与气候炎热的南疆不同,天山这头的北疆是水草肥美的天然大草原,当地也以畜牧为主,某些习性反倒和马背民族蒙古人有几分相近。我按前些日子山民的指点方向,骑马入草原行了几个时辰,就听到了前方隐约喧嚣,看到了星星点点各色帐篷聚集。
眼见喧嚣,并不惊讶,原本正是冲这个来的。早就打听好了,这几天正是当地传统的奴鲁孜节,此乃本地人的重要节日,所以会有接连数日的盛大集会。在过节的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