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喜含糊应了,赵妈拿来簇新的衣裳伺候她穿上,一面嘀咕:“是老爷从上海带回的,俏的很哩。”

提及上海,不由就想起报纸上一双黑白人影,她未吭声儿,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上身穿肉桂色团花云锦紧身短袄,下着葱白银丝夹棉裙,纵是脸色白里透青,却因衣的鲜,透出股子颓废而柔媚的美来。

赵妈悄推她腰谷儿,直朝许彦卿方向呶嘴,明白,是让她去求好。

桂喜悄吸口气,慢慢走至他跟前,垂颈低唤声二老爷,却又不知该说甚麽了。

许彦卿放下手里书卷,眸光深邃地自上而下打量她,不露声色的抿紧薄唇,稍顷忽而站起,朝赵妈道:“伺候她洗漱用饭,许锦会拿套衣裳来,你给她重换上,半个时辰后,我在二门马车里等着。”

他交待完也不同桂喜说话,头也不回的挑帘走到廊上,若没这些糟心事,他一定会一把将她摁在桌案上,扯开短袄褪下棉裙,狠狠掰开酥嫩白滑的修长腿儿,将自己已发硬粗胀的龙身冲抵进她花穴深处,享她噬骨蚀心的含咬,春水蜜液的浸润,那样销魂焚魄的滋味,他自京城离别后就想得不行。

他其实更想她,从没这般思念过一个女人,想得心里又甜又痛。

瞧,对桂喜的喜爱何时就深入了骨血,他也寻不着来处。

其实他是如此的清醒理智,凡事利字当头,从不讲情面。

这次却认了栽,因她美貌也好,性格也好,房事契合也好,浮浮面面各种旁人看来,将来都会变心的理由。

可他就是喜爱了,没道理可讲。

没谁知道,他其实是个性子长情的男人,喜爱了就是一辈子。

故而昨晚间看到她迷蒙而堕落的模样,他愤怒地只想杀人。

第一零三章 花烟馆

马车穿行于街市,太阳出来了,不冷不热,却也能消融屋瓦间灰白的薄雪,沿着檐沿滴嗒滴嗒往下淌。

“这是南边入冬后第二场雪。”桂喜轻撩帘子,鼓起勇气,有话没话找话说。

却未有回声儿,悄斜睃坐对面的二老爷,他蹙眉,阖着双目似乎睡着了,眼底泛起青色。

他真是个长得好看的男人,乌湿眉毛高挺鼻梁,唇角微弧似含着淡笑,但杀伐决断起来,那笑容能要人命。

桂喜已听赵妈说过昨晚前厅的惊心动魄,训的训,打的打,撵的撵,卖的卖,许母倒头昏晕过去。

早时出院子恰看见三姨奶奶珍兰,脂粉未施满面烟容,显得格外憔悴,手提个半新不旧的皮箱子。

赵妈说百里外郊县还有处许宅的房子,荒废许久,只留几个又聋又哑的佣仆看守,往年犯重错的姨奶奶都往那里送,便似半条腿入了坟墓。

秀琴天亮时被牙婆带走了,也没见得三老爷的身影,倒是三奶奶和她妹妹站在廊下,目送了一程。

原是痛恨她诱骗自己吸鸦片烟,而此刻那份痛恨,在现世面前,却苍凉若冷夜催生的一缕寒烟,分不清辨不明地散了。

马车忽然停住不前,传来许锦的声音:“老爷到哩!”

许彦卿睁开眼眸,未曾理睬桂喜,撩袍率先出厢,许锦伸出胳臂给桂喜扶,桂喜摇头道不用,自个跳将下来。

许锦打量她嘻嘻笑:“好个清俊的小厮,把我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