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许彦卿一拍桌面,“呯”得重响击荡耳鼓,彦槐不知怎地,双膝一软扑通跪地,丧着脸叫屈:“我就是窦娥冤。”

许母唬得面如土色,知子莫若母,看彦槐这般反应,心微定,颤着嘴皮子喊:“彦卿你要对我们孤儿寡母赶尽杀绝麽?闹腾了半宿,原来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好狠啊你!”

许彦卿冷笑不理,刘燝拱手作揖,开口禀话:“太太、三老爷,这些烟具皆是从三姨奶奶房中搜出,且诱骗二姨奶奶也吃了些。”

彦槐猛得辄身看向珍兰和秀琴,稍顷又回首无赖:“二哥要惩尽管惩她们就是,与吾毫无干系......”

话未道尽,一片青袖划着眼帘扫过,听得“啪”一声脆响,他半边颊腮红胀起,如被炽火舔?过般烫痛。

许彦卿竟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再伸腿重踢了一脚。

“二哥你打我!”彦槐捂住半颊,跌坐地上,巴巴找彦昭求救:“大哥替我作主。”

“该打!”彦昭咬牙怒骂,撇过脸去。

彦槐转而望向许母:“娘啊,二哥打我!”

许母只觉那一巴掌,似生生扇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烧又麻,气得浑身抖若筛糠,噎着喉咙说不出话。

许彦卿沉声怒叱:“她是许家轿子抬进宅门、你求娶的妾室,在这一日,就是生为你人,死亦你鬼一日,何来的毫无干系?!她与你同锅吃饭、同床共枕,如今吸食鸦片,挥霍钱财,与你也毫无干系?吾素当你游戏世间乃是浪子心性,却原来薄情寡义、生而不配为人!”

第一零二章 暗生情

许彦卿继续发话:“秀琴打二十棍子,交由牙婆发卖。”

看一眼失魂落魄的珍兰,收回视线再朝彦槐痛斥:“府中不容许氏子孙抽鸦片烟,内宅女眷遵规同守。你明晨将她带离此地,何时戒了烟何时再回来罢!”

院里棍子打的皮肉噗嗤噗嗤闷响,凄厉喊叫先是尖锐,后渐渐不再耳闻,厅堂寂寂无声,众人缄默不言。

窗纸发青,有数只家雀跳在枝上啁啾,竟是天微微亮了。

许彦卿站起朝门外走,身型洒洒,听得许母冷笑问:“桂喜该如何处置呢?她也吸了的。”

他略住,并不回首,只沉声道:“桂喜受人诱骗并非情愿,吾自会亲自督促其戒烟,若三个月后她还如此,定当驱撵不留!”

脚步不再停,走出厅下了踏垛,一股寒凉的空气扑面,他问迎来的许锦:“医生还在等?”

许锦点头答是,又道:“爷舟车劳顿,且整晚没困,不妨歇会再......”

许彦卿抬手轻揉眉宇间的疲倦,摇首淡道:“走罢!”

桂喜难得没被冻醒,只觉浑身暖融融的,一暖就懒,懒得不想动,惺松睁眼,透过红绸帐子朝外看,窗牖红、炭火红、橱柜红,连那人身影都是红的。

她伸出胳臂悄撩开帐缝,昨晚原不是幻影,二老爷是真的回来了,他正坐在桌前,捧卷书认真翻着,而手侧一边,赫然摆放她的水烟筒、烟灯还有生膏子。

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种再相见已是百年身的苍凉感,她缓缓坐起身,赵妈过来挂帐子,笑嘻嘻地:“姨奶奶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