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郑嬷嬷一边帮江宝嫦制香,一边叹气:“关于瑞明偷盗的事,小姐明明有更缓和的法子应对,为什么非要采取这么强硬的手段?”

这些日子,她眼看着江宝嫦一意孤行,剑走偏锋,堪称日夜悬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劝。

江宝嫦笑道:“宋妈妈积威已久,不借着这个机会除掉这枚钉子,等阿筠妹妹嫁给崔行舟,有的是她吃苦的时候。”

郑嬷嬷眼底泛起柔光,道:“我家小姐就是心善,可您做的这些事,阿筠姑娘恐怕不能完全体会。”

“举手之劳罢了,难道还要她痛哭流涕地感谢我吗?”江宝嫦把磨得细细的香料混合在一起,以蜂蜜慢慢调和,唇角翘起,“我可受不了她的眼泪。”

郑嬷嬷犹豫再三,道:“小姐,老奴斗胆问一句,崔大少爷真的不妥吗?他虽然不是什么才子,胜在脾性随和,瞧着知冷知热,舅夫人似乎也有撮合你们的意思……”

“不妥。”江宝嫦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嬷嬷,舅母待我这般客气,有八成是看在那五十箱‘金子’的份上,可假的就是假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如果真的嫁给崔行舟,等他坐吃山空,到了不得不动用嫁妆的时候,我该如何应对?”

郑嬷嬷被她问住,沉默半晌,说起丧气话:“小姐总说要钓鱼,到现在老奴也没看到什么像样的大鱼,您心里真的有把握吗?”

江宝嫦胸有成竹地道:“当然,没准鱼儿已经咬钩,正在暗处窥伺着我们呢,嬷嬷再耐心等等。”

同一时间,陆恒听完金戈的禀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道:“她怎么总是不出门?”

他越听她的手段越喜欢,觉得她实在擅长管家,想必有许多法子对付尚氏的鬼蜮伎俩。

金戈嘀咕道:“人家管着崔侍郎府上一大摊子的事,既要抓贼,又要盘账,哪像您似的,一天到晚在外头闲逛?”

不过,也不怪陆恒着急。

尚氏的手伸得过长,正张罗着给他安排亲事,他实在是等不得了。

017|第十七回 为非作歹乱点鸳鸯,装疯卖傻不欢而散

陆恒身份尴尬,有背景的人家稍一打听,便明白就里,自然不肯蹚浑水。

主动找上来的姻缘,十成十是烂桃花。

媒婆给陆恒说的第一位姑娘,是董翰林家的千金。

董小姐自幼体弱多病,拿药当饭吃,瘦得风一吹就倒,偏生眼高于顶,非要嫁一位学富五车、风流倜傥的状元郎。

她连着等了几年,状元郎不是相貌寻常的贫寒书生,就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生生把年龄拖到十八岁,身子又一日不如一日,只得降低要求,派媒婆四处说和。

尚氏一听董小姐体态羸弱,身有顽疾,立时有几分乐意若是董小姐嫁进门不久便香消玉殒,正好坐实了陆恒克妻的名头,如此便可名正言顺地打发他回庄子上,再无后顾之忧。

她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对媒婆诉苦道:“自古后母难当,我知道以恒儿的命格,并没有资格挑挑拣拣,能迎娶翰林大人的千金,已是上天垂怜。可他年轻气盛,平日里又不大尊重我这个继母,要是知道董小姐身子不好,只怕会觉得我居心叵测,故意害他……”

“哎呦,夫人真是个和善人儿!”媒婆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宽慰她,“夫人放心,老身明白分寸。这样吧,您安排大公子和董小姐见一面,老身给董小姐多抹几层粉,遮遮病气,再仔细打扮一番,大公子瞧见嫦娥似的美人儿,保管神魂颠倒,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媒婆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要哄陆恒上当。

等生米煮成熟饭,恰似那乌鸦落在黑猪上,谁也别嫌对方黑。

尚氏微微一笑,赏给媒婆不少银子,果然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