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个身份在心念电转之间将邵闻璟推到另一块领域。

好似这个身份是一块免死金牌,只需淡定往桌上一掷,便将他钉死在一块角色牌匾上,当仁不让地为其斩断了世俗的情欲,叫来者红涨着脸哑口无言。

宝知生出的轻视顷刻间烟消云散,甚至为适才心底这般亵渎他而不安。

她勉强笑了笑,端起茶,抹去浮沫,不去接话,只听着喻台描述未央宫里的小皇子如何如何。

待浮叶被拨至盏壁,茶面叠叠的倒影清晰映入眼帘,她反而清明几分。

怎么自己给自己添了许多到的包袱?

宝知自嘲。

是她想太多了。

他从未正面将心意付出口舌。

兴许是她的情感经历太少,一入异性亲密关系的联结便是成婚,故而只将无亲属关系的男性往伴侣的定位猜想。

既然是帝王,玩弄人心定是比她高深不知多少倍。

景光帝每一步定是预备着日后连本带利,哪里是这般浅显?

坐到那般的高度,已然是全国上下大事小事都挂于心,区区男女之情!

她是什么了不起的角色?

如此想来,宝知为方才那会的自作多情尴尬一阵。

除开此,她冷静地喝了口茶水,心中默默纠正自己的一处错误观念。

父亲身份客观上指向社会责任的属性,且律法上并未明文剥去其七情六欲。

她一时间乌托邦化了这个身份,默认其一旦拥有孩子,便自划成圈,将满腔浓郁的男欢女爱禁锢在圈内,此后一心一意为血脉而活。

太可笑了。

宝知被得意冲昏了头脑,天真得不像话。

“哈哈。”

她吃吃一笑。

喻台道:“我打马来时,看见挨着的那府人进人出,是哪家人要搬来?”

“你不知道?瞧我,都忘了你同你师兄们有些时日未走动,也错了那家乔迁宴。”

喻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道是自己认识的人不成?

“县主,”取了布匹回来的芹雅在堂外禀报:“周夫人身边的丫鬟往门房递帖子。”

宝知笑道:“你说巧不巧。”

喻台“啊”了一声:“难不成是周尚书?”

宝知用扇尖点了点:“正是。原是这几日苦夏,我乏于应酬,赴宴后不曾单递请柬,竟叫周夫人先行拜访,倒是我之过。”

她提高了声音:“请周夫人至鹿园水榭,只道我同伯爷就来。”

窗外并未传来丫鬟的脚步声,只一息后,就听芹雅微弱一节的声响:“回县主的话,奴婢打听着周夫人并非独身而来,还携了位姑娘,约莫是可以相见的年岁。”

喻台忙道:“那我便不去了。”

宝知点了点头,却不肯放他走:“你姐夫好久没见你。”

她指了人送喻台去书房。

芹雅也不知自己是否做错,刚躲于廊下,便听珠串帘子叮叮当当。

堂内钻出一个小丫鬟,甜甜笑道:“惠姐姐让姐姐去西厢房左首第二个方角漆柜取出炉银珍珠缀宽袍裳。”

芹雅一愣,随即一股惊喜劈头盖脸落下。

“哎……我这就去!”

086|第七十八章 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

周夫人对传话的丫鬟抿出一个浅笑,心里七上八下。

细细想来,她同梁县主只见过几面,相互得个眼熟。

倒不是有龃龉,彼时尚为侯府表姑娘的梁县主便孤僻得很,京中贵女常聚着赏花作诗跑马,也不曾听过梁县主赴宴几次。

若是别家的夫人,定不会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