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儿并不认识, 见这东西形如卵,黄金链玲珑穿成, 做工精巧无比,想是贵重。

陈司逸帮她打开,外罩透明玻璃,内中分十二干支, 微笑道:“这是怀表, 洋人用这个看时间。”

棠儿想起花无心家锦格上那个金匣子,原来是一类,好奇地问:“它在微微跳动,是怎么看的?”

“表镜内有两个指针, 一个是时针, 另一个是分针,以十二小时计算。我们是用漏壶计时, 一昼夜为一百刻,约是这只怀表的一千四百四十分钟,可见每刻等于十四点四分钟……”

待他耐心讲完换算方式后,棠儿仔细想了想,蹙眉道:“现在的时间是五点四十五分,也就是酉时三刻。如果时针指向六点整,就是酉时正刻,到六点十五分就是酉正初刻,这样对么?”

陈司逸眼中灼然生光,欣慰地说:“你心思玲珑,一点就透。”

棠儿看着他的眼睛,梨涡浅笑,宛如春风,“你是哪里人,怎么知道这么多?”

她的瞳仁清澈如水,一颦一笑,美得动人心魄。陈司逸含蓄地笑了一下,“我是广州人,家族经营洋货行。”

棠儿一脸好奇,笑问:“那你一定见过洋人,听说他们是金头发,蓝眼睛。”

“要看具体是哪个国家及地区,英国人普遍比较白,身材高大,发色以金发较多,眼睛一般为浅蓝色或浅绿色,所以有金发碧眼之说。其他还分黄种人和黑人,肤色也分深浅。”

棠儿极有兴味地听着,见他不说了,欣然笑道:“你来江宁是做什么?”

“欧洲人热衷于东方文化,喜欢丝绸,蚕丝是生产绸缎必不可少的原料。我们为洋人买办生丝,来这里是找人合作,扶持蚕农植桑。”

“你们与洋人做生意?”

陈司逸嘴角微沉,语气有些沉闷:“粤海关港口内商涌集,上好的生丝行情浮动每担不过三两上下,生丝漂洋过海,价格高达十五两白银。洋人有先进的工厂,但远跟不上我们的手工艺,他们将生丝制成绸缎销往全世界,利润上升百倍。”

闻言,棠儿不禁心潮起伏,“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凭什么银子都被洋人赚去,我们不给他们生丝,直接卖绸缎不行么?”

陈司逸无奈一笑,端然道:“洋人也会算账,他们甚至将加工好的丝绸再带回来,请我们的绣娘制成精美的艺术品。我朝撤除禁海令,实施宽松的贸易政策,内商竞争激烈,虽有代表但并不团结,暂时无法改变现状。”

闻言,棠儿默然沉思:朝廷明令禁止官员狎妓,违者重罪处置,各红楼的客人大多为商,另外就是每年来江宁赶考的文人举子,陈司逸的家族生意明显跑在国人最前端。

陈司逸犹豫片刻,显得有点激动,“棠儿,我要去无锡,办够生丝立刻回广州,你愿意跟我离开吗?”

棠儿心中一阵感动,目中有晶光浮动起来,旋即垂下睫毛,摇了摇头。

陈司逸的心骤然回到谷底,怅怅地说:“我能给你富足无忧的生活,带你去看天子南库,繁华的广州港。”

棠儿心中像是绞着一团乱麻,将目光移至园林,轻声道:“我习惯一个人,只想做自己。”

陈司逸眼眶一热,十分动情地说:“生意上的事我不能耽搁,想到你还在这里……”

睫毛微微一颤,棠儿的目光柔和而沁远,“人心贪廉无辩,真伪难知,我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良久后,陈司逸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放在她手里,难过地说:“我无法说服自己不要回报,请你一辈子都不要忘记我。”

神伤在棠儿的两颊一点一点蔓延,“你放心,我的记性很好。”

“棠儿,我想抱抱你。”

他是个正人君子,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