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落点坠在一片深蓝里，有些怔然。

“相反，我很感谢他。如果没有他，你那两年应该很难熬。”

“但我也很遗憾，我本可以更早陪在你身边。”

阮知秋从未听他说过这些。

这几天他们每天腻在一起，过得跟普通情侣没有区别。不提过去，不问将来。

以至于她有时候会产生恍惚，他们好像一直都这么好，从未分开过。

很多话题她没提过，林易舟亦没有。

这是一个潘多拉的盒子，谁都不知道打开里面是什么。又像是岌岌可危的多米诺骨牌，倒或不倒，推或不推，只在他们一念之间。

仿佛只要不声不响，便能轻描淡写，从此将往事带离。

不远处海浪温柔地推送，与棕榈叶随风扬起的沙沙声，在这一刻达到共鸣。

她喃喃道，“我说过，不怪你了。”

海湾的沙子不算细腻，偶有沙砾。脚掌光着踩在上面，重心渐渐不稳。

林易舟一手提着她的高跟鞋，一手搀着她。到后来索性执了她的手。

“不是占你便宜，是怕你摔倒。”

没理会他的欲盖弥彰。手指被干燥温热的掌心包裹，她后缩了下，又在即将摔倒时将对方抓紧。

男人低笑了声，眼神清明，似乎在说：“看吧，真的怕你摔倒。”

目光的尽头，橙红掀起深蓝。

海水被晒了一天，一浪翻过一浪。打在她赤裸的脚背上，温度旖旎。

渐渐地，她脚下频率变缓。

林易舟低头看她，“累了？”

“嗯，有点。”

“借你靠一会儿。”

她扬了扬眉，“那我也不是占你便宜。”

阮知秋半靠在他怀里，将一半支撑依附在男人身上。

衬衫很薄，半张脸贴着，布料下面肌肉偾张。她吸了口气，心忽的安静。

很奇怪，跳脱了长久生活的地方，会滋生出有一种不管不顾的决绝来。

她觉得现在自己便是如此。

远处是不断西沉的太阳。

耳侧是强而有力心跳声。

“咚咚”

“咚咚”

太阳终于跃下海平面后，天色才由暖色转为冷色。蓝调时刻，海水极速退温。

男人嗓音低沉，说话时胸腔有沉闷的共鸣。

“今天一定要回去吗？”

她没有犹豫，“嗯。不能再拖了。”

第115章 他来过

傍晚，大学门口，黑色幻影停在道路一侧。

陈黎打电话来，“十分钟以后校门口见。”

天色将暗未暗，两人立在树影下，一时无言。

马路宽阔，偶尔车辆经过，灯打得晃眼。林易舟换了个位置，挡在她身前。

暮色里，男人脊背笔直如松。

她抿着唇。视线越过他肩膀定在昏黄的某处，忽的鼻尖有点酸。

阮知秋早就习惯了离别。

父亲的缺席是她人生的第一课。而后六年前被分手，四年前跨越万里求学。

离散二字，在她生活里是最平常不过。

这一次，有些好笑的，竟生出一些别样的情绪来。

等待陈黎的间隙里，她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嗓音干涩：“你什么时候回国。”

“治好了就回去。”

嗯，一句没头没尾，挑不出刺的话。想再问又终究熄了余烬。

她低垂了眉眼，“治得有点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