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去州学的学生是江州的佼佼者,知州大人要请过去吃酒的。
佼佼者的头名,冯老先生破格认的学生,前途不可限量。
谢家人开始了各自的盘算。
谢嘉琅的癔症,突然得到所有人的怜惜。
谢蝉相信,假如谢嘉琅此刻忽然发作,瘫倒在前堂,这些平时嫌弃他的人不会再远远避开,他们会一起拥上去,关心这个可怜的少年。
这样的认知让谢蝉心里忽然伤感。
至亲血缘不能让谢嘉琅的家人疼惜他,冯老先生的赏识却可以轻而易举改变众人的态度。
原来他们不是不能给谢嘉琅疼爱。
只是不想给罢了。
宴散,谢蝉摆脱掉其他人,到前廊的花架下等着,谢嘉琅回去要经过这里。
他不喜欢虚热闹,不会在宴席上待太久。
春暖花开,花架上爬满绿油油的藤蔓,一朵朵嫩黄迎春花缀满枝条。一道身影匆匆走来,看到花架下的小娘子,目光跟着她发鬓旁随风轻轻拂动的丝绦穗子晃了晃,迟疑两下,走上前。
谢蝉抬头看去。
吕鹏站在她面前,神情有些古怪,脸色微红。
谢蝉退后半步,眼神警惕。
小时候每次见面吕鹏都欺负她,后来她长大了,吕鹏占不了上风,不过看到她还是总气呼呼的。
吕鹏看到她后退的动作,脸更红了。
“不是你叫我来的?”
他小声问,脸越来越红,红得能滴出血。
谢蝉继续往后退,摇头:“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吕鹏站着没动。
“团团。”
一道声音响起。
谢嘉琅的身影出现在前廊深处,浓眉下漆黑的眸子看着吕鹏。
吕鹏抖了一抖。
几年前,他听说谢蝉怕蛇,藏了一条带进谢府,准备吓谢蝉。
谢嘉琅忽然出现,看着他和他准备放出去的蛇,眸子黑而沉。
“吕公子,如果有人无故欺负你妹妹,为人兄长,你会怎么做?”
吕鹏气得跳脚:“你什么意思?你敢吓唬我?”
谢嘉琅刚生了场病,脸色微青,道:“吕鹏,你会怎么做,我也会。”
他声音很轻,语气却很认真。
吕鹏很不想承认,他当时居然被谢嘉琅唬住了。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
“哥哥!”
谢蝉看到谢嘉琅,脸上扬起笑容,快步朝他走去。
谢嘉琅嗯一声回应她,目光还是落在吕鹏身上。
吕鹏感觉到了压迫,尴尬地搓搓手,艰涩地道:“大郎,恭喜你。”
这一句话说出来,过去的场景飞快地从吕鹏脑海里划过。
他带着人欺负谢嘉琅,趾高气扬,他撒谎陷害谢嘉琅,小谢蝉站在他面前,头发散乱,一双杏眼又清又亮,说她不稀罕和他们这些人一起玩。
那时,吕鹏觉得,小谢蝉看着漂亮,可是太傻了。
到最后,傻的人是吕鹏。
先是那年县学招收学生,他是知州公子却未被录取,谢嘉琅入学了。
后来吕鹏被父亲关在家里读书,还是没什么长进,第二年勉强入学,再看到阔别的谢嘉琅时,他已经是学官最喜欢的学生。
现在,谢嘉琅要去州学了。
蒙尘的明珠显露光华。
吕鹏来之前,吕夫人对他说:“先前真是看走眼了,他们家大郎竟然能得冯老先生赏识……好在是一家人,你多和他亲近,他是丽华的哥哥,以后他出息了,于你是好事。”
世事难料。
吕鹏有些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