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妻看似温柔顺从,实则隐忍蛰伏且见微知著。

她敏锐从京中察觉风向,恳请夫君以自己孕期思念家中兄弟姊妹为由把小妹接来。

谢四爷秉了父兄。

可谁曾想事变发生得如此突然。

一行人在锦衣卫手中硬生生将人夺来,是在大舅兄的尸身前争夺。

这是乔氏的痛,亦然是谢四爷一生的遗憾。

多年后,即便恶人伏法,有时谢四爷午夜梦回,总见好友一次又一次在面前惨死。

溅上脸颊的鲜血黏腻腥热,无论多少次,他哀嚎着也无法捂住喷涌的伤口,只得被父亲身边的侍卫拖走。

噩耗随之而来。

他们第一个孩子没了。

乔氏受惊,挣扎了一夜,提前诞下一个成型的女胎。

孩子诞下便是死胎。

三日后,狱中传来消息乔家上下忽染重病,不治而亡。

随后新帝登基,太子依然为太子。

往事匆匆,如在昨日。

当初她会为了小妹,抹干眼泪守着庆风院,现在也会为乔家的血脉而挺直肩背。

谢四爷不拦她,自己下值时亲自照顾孩子们。

会说话的大儿子与大女儿知道西厢房昏迷多日的女孩是自己的表姐,懂事地帮着父亲和嬷嬷丫鬟照看着小弟与表弟。

已有七个月大的小儿子只知道蹬腿与吐口水,谢四爷看着小儿的憨态,忽然心想,文正与小妹将熟睡的孩子藏在箱箧时,心情会是如何。

他不禁悲从心来。

男子有泪不轻弹,他的泪已经在心中流过了。

作为丈夫父亲,若他先露了软,妻与孩子自然要乱起来。

谢家现如水中的白鹄,世人只见水面上呈现的优雅端庄,可何曾猜想到其在水面下需不停拨掌挣扎才能维持水上雅姿。

也不知是乔氏的精心照顾还是苗医女每日灌的汤药,第四日晚膳刚端上桌,拨去看护表姑娘的秋玉与夏玉喜气洋洋禀报表姑娘醒了。

可仔细瞧来,似乎醒了又没有完全恢复。

苗医女有些头疼,梁姑娘见来人也不出声。

听旁人询问时一副认真聆听却又吃力的模样,且时不时流露出困惑不解的神情,好似听天书。

众人轮番上阵,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时辰,也不能叫瓷娃娃开一句金口。

好在孩子的脸色已然恢复些许血色,后脑的伤口也不再皲裂。

只是初春落水,又伤了脑袋,怕是要落下病根。

苗医女再次切脉后对四夫人道:“姑娘已无大碍,但需长期荣养。”

她忖度一番,斟酌着用语:“我切着姑娘的脉象,估摸着姑娘以后便是夏日也会畏寒,穿衣上须得多多上心,若是身子感觉凉了,便是不发热,脑袋也会疼得紧。”

四夫人一听,又惊又悲。

外甥女的身体竟这么被伤着了。

婆家寻媳,自然所求绵延子嗣,首挑体质康健。

而她的宝知却留下如此顽疾。

若她和丈夫在世时,拿捏一个身份平等或是低些的外甥女婿还不在话下。

可自己终究要先宝知一步离世,她和丈夫百年后,那婆家岂不是毫无顾忌地抓着这个话茬蹉跎她的宝知。

四夫人的脑中已乱想出宝知冬日没有煤炭,裹着破麻布蜷缩在破旧的院房里,最后郁郁而终的场景。

“不行!”她紧紧搂住怀中的女孩,失声道:“不能!快想个法子!”

谢四爷在外间听得心惊肉跳。

远远望见妻面色惨白,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从外间疾步走近床沿,守礼低头道:“还请大夫开个方子,好